短暂的相聚之后,李一晴被安排到长松居内的一个厢房居住。
那个厢房离李太君所住之处不过是一房相隔,也方便李太君不时过去查看李一晴的情况。
只是不知道是否出于母女两人的血缘纠葛,还是李一晴从心底就觉得李太君是可信之人,所以她一开始并不愿意离开李太君独自居住在另一个房间。
但李太君毕竟已经年纪老迈,夜里总是休息不好。
李一白等人生怕母女两人同住一室,会让李太君更不得休息好了,苦劝之下,李太君才答应下来的。
为了弥补缺失多年的亲情,就连安排过去侍候李一晴的嬷嬷丫头都是李太君精挑细选的,一应吃喝用度也是挑了最好的送过去。
虽说那些嬷嬷丫头侍候李一晴也算得上是尽心尽力,但李太君尤觉得不太足够,便想着再从自己身边拨些人过去照看。
原本李太君觉得自己身边最为得力的就是徐嬷嬷和黄嬷嬷了,两人都是心思细腻,知冷知热之人。
但徐嬷嬷还得协助李珺乔把李家大宅管理好,要是把她指去打理李一晴的日常起居,只怕也不太方便。
权衡之下,李太君想着把身边的黄嬷嬷拨给了李一晴。
黄嬷嬷心中虽然膈应,但还是不忍拂了李太君的意思,只能昧心同意了。
这件事被李珺乔知晓以后,大感不妥。
于是她私下找到了黄嬷嬷,跟黄嬷嬷说,要是她实在不愿意,可以由李珺乔出面,她来跟李太君说。
黄嬷嬷只是摇了摇头,“老太太把这件事托付于我,也是对我的信任,再说了,都是一个院子的,侍候好了晴小姐,不就是等于让老太太高兴了吗?”
李珺乔见她甘愿为了李太君如此委屈自己,眉头皱得更紧一些,“但姑姑咬过你,你不怕吗?”
黄嬷嬷举了举即将愈合的手,苦笑着对李珺乔说,“这伤口都结痂了,不疼了。”
李珺乔见无法劝服她,只能对她千叮万嘱说,“实在觉得心里不痛快,大可跟我说,什么时候不想在姑姑身边了,也可以来找我,我自会帮你的。”
黄嬷嬷见李珺乔眼中一片赤诚,感激地点了点头,“老奴把二小姐这话记住了。”
看着黄嬷嬷离去的身影,李珺乔心中百感交集,但又无可奈何。
她只希望姑姑的情况能够稳定下来,这样一切都能好起来。
既然李一晴已经在李家大宅住下来了,虽然自打从范疆回来,她就没离开过长松居,长松居以外的人也不知道她的存在。
但一直把李一晴关在长松居也不是长远的办法,总有一天她得走出李家大宅,去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建立自己的圈子。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给李一晴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一天,李太君把众人都召集到了长松居,就为了商议这件事。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提出了一个法子,得到了大家的认可。
那就是以义女的身份,把李一晴收到了李太君的名下,这样,作为义女的李一晴,便能成为真正的李家人。
至于李一晴这个名字,早就该和尘封的往事一起烟消云散了,所以这三个字也得改上一改,换一个新的名字,以便和“死去”的李一晴区分过来。
李太君当即想到了“李归晴”这个名字,示意她最心爱的李一晴,最后还是回归她的身边。
李一白虽然觉得这个名字听起来有些怪怪的,但见这三个字的确蕴含了一个母亲三十多年的思忆之情,也没再说什么。
“那要是有人问起义妹的来处,又该作何解释?”李一延问出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李一白早就想到了这个问题的应对之策,便回道,“只说这女子无父无母,孤身一人生活在范疆,母亲见了心生怜悯,觉得她和死去的李一晴有几分相似,便把她带回了江南,认作义女。”
站在一旁的李一盛此时终于忍不住,他觉得这个解释未免牵强了些,便说,“别人收养义女,大多收养些少不更事的小孩子,倒从未见过四十多岁的妇人还能被人收作义女的。”
他的话引来了李太君狐疑的目光,其他人也刷刷地望向了他的方向。
李一盛马上意识到自己说了不合李太君意的话,顿时心虚不已。M..
他连忙解释说,“我是怕外面的人寻根究底起来,我们又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去证明她的身份,要是这些年她嫁过人,只是走失了没寻到,被我们寻到了。”
“到时候她的夫君找回来,说我们拐带他家娘子,到时候名分没给到,反而惹了一身麻烦。”
李一盛的担忧不无道理,毕竟过去三十多年了,这期间李一晴是否嫁过人,还真未可知。
但根据李太君寻来的稳婆查验过,李一晴并非完璧之身,只是不知道她是被歹人掳去后污了身子,还是当日得以逃脱,嫁作了人妇。
要是真像李一盛说的那样,李一晴的夫君寻来,李家人只会陷入到两难之中。
眼看认作义女的这个法子成了鸡肋,李珺乔这才开口说道,“认作义女也无妨,毕竟姑姑如今心智不全,即使嫁过人又如何,也不见得就认得了他。”
“没了户籍文书,即使两人生活过一段时间,也不过是野鸳鸯,官府也不承认他们的关系。”
“再说了,即使姑姑果真认出了他那夫君,执意要跟他离去,只要他待姑姑好,想必祖母也不会不同意的。大家也只是想姑姑能得个好结果罢了。”
“即使退一万步来说,姑姑心智不全,祖母从路上把她捡回来,认作义女,纯属慈悲心起,也从没有图姑姑任何东西,也未曾强迫姑姑做她不愿意之事,外人又能说什么闲言碎语?”
李珺乔的话让驱散了在众人心头缠绕不去的乌云,就连李太君都忍不住感叹了一句。
“乔儿说得对,我们李家何惧人言,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
“我既要给晴儿名分,要是这般瞻前顾后,前怕豺狼后怕虎的,我还真的是枉为他人母亲了。”
随着李太君此话既出,认李一晴为义女之事便一锤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