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傅知琛站在会所走廊的尽头。清冷的月光透过狭窄的窗户在他脸上洒下一道朦胧的清辉，他静静地站在窗前，注视着树下熟悉的背影。
周肃从楼梯转上来，疾步走到他身后，轻声说：“先生，查到了。”
“讲。”傅知琛的声音里透着淡漠。
“今天是孟家小少爷孟杭的毕业典礼，姜小姐下午去了他的学校，孟祁孟先生也在。晚上，三人一起在学校周边吃了饭。结束后，姜小姐独自返回景清苑。”
傅知琛边听边盯着不远处的姜韫欢，她正和一个男生费力地把一个醉倒的女孩往车上架，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男生就是他上次在港城见过的陈寅。
“继续说。”傅知琛还真是好奇三更半夜的姜韫欢为什么出现在平城有名的夜店一条街？
“姜小姐是接到陈寅的电话才来到这儿的。她在港城的室友姚依依在酒吧喝醉了联系不到，姜小姐来这儿是为了找她。”
“怎么找到的？”傅知琛就不信姜韫欢靠她自己能在混乱的夜店捞到人。
周肃顿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姜小姐找了...孟祁先生帮忙。”
他说完好一会儿还不见听得人有任何反应，忍不住偷偷观察傅知琛的表情。
看清后，心中一凉，暗道今天晚上是绝对不会好过了。
***
姚依依称得上是烂醉如泥，姜韫欢和陈寅两个人一起也废了大力气才把她拖到车上。
开车的是个女孩儿，和姚依依一个专业的，姜韫欢知道她。
“只有你们两个人和依依一起吗？”姜韫欢谨慎地询问。
陈齐立刻回答：“不是不是。姚依依还有其他五个同学过来平城玩，我俩尽地主之谊，招待他们。”
姜韫欢闻言点点头，“辛苦你们送她回去，我就不跟着了。”
“麻烦你了。依依今天心情不太好，说自己出去散散心，结果到晚上一直打不通电话。想到前两天听她随口说要找你玩，我们这才联系了你。”开车的女孩儿解释道。
“没事儿，应该的，不麻烦。”姜韫欢确实有收到姚依依的微信找她出来玩，但今天累得不行她就拒绝了。
接到陈寅的电话时，她一下子想到姚依依约她来的地方是平城的夜店聚集区。晚上这里不太平，她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慌忙从家里跑出来找姚依依。
陈寅站在车边，神色纠结的看着姜韫欢，小声说：“对不起，我之前还是问姚依依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我不是想打扰你......”
“没关系。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把她安全送到酒店后再给我发个消息。”姜韫欢柔和地冲陈寅笑笑。
陈寅点点头，这才放心上车离开。
***
姜韫欢刚送走姚依依，等在一旁的孟祁助理就走上前。
“姜小姐，用送您回家吗？”
姜韫欢感激地笑笑：“不用了，今天谢谢你们。”
她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两步一夜店，三步一酒吧，还有不少会所。而且，很多都已经控场或满场，她根本进不去。姜韫欢正想实在不行就去蒋家求助时，刚好看到孟祁和人说着话往一家会所走。
她下午刚放狠话让孟祁离她远点，没想到晚上就反过来求他，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但实在走投无路，姜韫欢还是硬着头皮上去截住了孟祁。
孟祁听她描述了情况，立刻吩咐助理去找，没一会儿，就传来了消息，这才把已经摊成一团泥的姚依依拖出来。
“那我就先走了，姜小姐。”孟祁的助理也知姜韫欢身份特殊，不宜过多接触，礼貌性的询问被拒绝后就适时离开。
***
“先生，里面已经在催了。”周肃见傅知琛一直伫立在走廊的窗前，只得出声提醒。他们今天晚上是约了人在这里谈事情的。
“我先进去，你下去叫她过来。”傅知琛说完转身往包厢走。
周肃心中一惊，连忙跟上他，小心翼翼地说：“先生，张总他们你也知道，玩得很开。里面...估计不会...不会太好看。”
“去叫她。”傅知琛声音冷漠得不带一丝感情。
周肃心道傅知琛是真的生气了，短短几天被触了太多次逆鳞，今晚是彻底爆发了。
他不敢再多嘴，迅速下楼去找姜韫欢。
***
“姜小姐，先生在楼上等您。”
姜韫欢正准备打车离开，就被周肃截住了。她没想到这个混乱的夜晚还没结束，竟然在这儿又遇到了傅知琛。
现在已经接近凌晨一点，傅知琛、孟祁这些少爷竟然都还在灯红酒绿的夜店区谈事情。是真不知道该夸他们敬业还是该说他们夜生活丰富......
但有句话确实讲对了，比你有钱的人果然还真他.妈比你努力。
“周助，现在不是我的上班时间吧？”姜韫欢直觉傅知琛找她没好事，她绕开周肃继续往外走。
“姜小姐，您确定...不上去吗？”周肃果然是傅知琛的手下，威胁人的口气一模一样。
姜韫欢想到傅知琛发起狠来无法无天的样子，停下脚步深呼吸，平静心绪后转身跟上周肃进入不远处的一家会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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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小姐，您请。”周肃推开一间包厢的门请她进去，他看看她，欲言又止，眼神复杂。
姜韫欢看到周肃的神情，一下子不安起来。
她突然很想逃。
“进来。”
她正想转身就走的时候，听到了傅知琛的声音，姜韫欢的手紧紧抓着墙壁，她慌乱地看着周肃。
周肃犹豫许久，小声说：“姜小姐，您还是进去吧。先生说第二遍的时候，事情就不简单了。”
姜韫欢深知她今天是别想走了。她敢跑，傅知深就敢不留情面地让人把她抓回来扔进去。
她抚抚心口，最终，还是小心翼翼地走进去。
***
姜韫欢绕过复杂的玄关，又推开一扇雕花木门，才看到包厢里的场景。
那一瞬间，她生理性的涌上恶心感，只想不顾一切的夺门而出。
傅知琛看到姜韫欢警惕又慌乱的样子，狠狠吸一口烟，吐出的烟圈层层叠叠，将脸遮得看不真切。
“过来。”他的声音像冰凉的利剑在姜韫欢耳边摩擦。
包厢里烟味酒味交织在一起，浓郁的化不开。姜韫欢突然由心底生出绝望的晕眩感。
她使劲掐手心，让自己保持冷静。然后小心地迈着步子避开在包厢前面穿着什么都遮不住的衣服跳舞的女郎。
忍着反胃感，几次停顿，姜韫欢终于走到傅知琛身边。
他坐在包厢的最里面，端着酒杯窝在沙发里吞云吐雾。与状态上的放纵慵懒不同，仍旧穿着一身严谨的黑西装，连领带都打得一丝不苟，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的那一颗。
姜韫欢之所以选择走过来不是因为听他的话，而是在她环顾一圈后，发现傅知琛旁边是唯一能落脚的地方。
偌大的包厢到处都是散落的酒瓶或是未开封的酒。
其次，就是女人，各种各样的女人。环肥燕瘦，浓妆淡抹，都可谓漂亮诱人。
这不愧是平城的顶级会所，连养得公主都是高水准的。
傅知琛侧边的沙发上坐了一个中年男人，满脸横肉，已经喝得醉醺醺了。
他身边坐满了伺候的公主，有些甚至直接蹲在地上喂他酒。左拥右抱，肥胖的双手在女人的身体上不停游走。
他左手边的沙发上还坐着几个男人，一个比一个猥琐，一个比一个油腻。上演的场景也是如出一辙，不时还有暧昧得声音传来。
姜韫欢觉得她已经要疯了。
***
“傅董，这位是？”傅知琛侧边沙发上的男人注意到姜韫欢，色眯眯的看着她。
姜韫欢敏锐地注意到他用得称呼是“傅董”，猜想这些应该都是傅氏的合作伙伴。
傅知琛掀开眼眸瞟了立在他身边的女孩一眼，轻飘飘地说：“姜韫欢，我助理。”
说完，他缓慢地抿一口酒，扬扬下巴示意她：“去给张总敬杯酒。”
姜韫欢漂亮的鹿眼里装满了诧异和愤怒，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傅知琛说这话简直是往死里践踏她的尊严，不顾她的颜面也不顾蒋家的情面，毫不留情的羞辱她。
怒气直冲姜韫欢的大脑，她死死得瞪着傅知琛，倔强得咬着唇，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
张总听着姜韫欢这个名字有一丝耳熟。但他现在醉得大脑早不转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姜韫欢，觉得这女孩长得真带劲儿。
姜韫欢今晚急匆匆地从家里出来，穿得还是家居短裤，笔直细长的双腿暴露在外。上面随手套了件灰色长袖薄卫衣，连鞋子也是随便蹬得一双帆布鞋。
看着这一身打扮，张总觉得姜韫欢不像是傅知琛的助理，倒像是个学生妹。
他色眯眯得目光一直在姜韫欢身上游走，见她一动不动，不悦得说：“傅董，你这助理是看不起我吗？”
傅知琛闻言冷冷瞥姜韫欢一眼，语气凉薄地反问她：“还不去？”
姜韫欢突然读懂了傅知琛的目光，里面是深深的不屑和鄙夷。
她想，傅知琛又给她上了一课。用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她：她是蒋家大小姐又怎样？在光明之外，还有无数属于夜的规则，而她在这里，什么都不是。
姜韫欢心知这酒是必敬不可。她弯腰取了两个崭新的杯子倒上酒，端上走到张总面前。
她还未把其中一个杯子递过去，忽然感觉腿上传来油腻得触感，意识到是张总的咸猪手，她忽得全身一激灵，条件反射般跳开。
然而，手上不稳，杯子里得酒突然洒出来，一滴不漏，全倒在了张总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