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气喘吁吁地跑到“好久不见”旅馆的时候,天色渐晚,太阳开始西斜,甚至有些临街的店铺,开始试探着点起了门前的灯。
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行李,白芷退了房,打车直奔机场。
整理过程中,她犹豫了半天,还是把那两个装满星星的玻璃瓶带上了,里面有这里的山水印记,还有那个总是戴着黑色口罩的,长臂长腿的男生所留下的,关于这个城市的温暖回忆。
虽然,虽然在一阵仓皇中,所有的联系方式都遗失了,但是有记忆在,这一段的生命,也就还算不虚此行。
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夜幕四合。
白芷没想太多,按照eric名片上所标识的地址,找了个附近的酒店住下。
闲暇时候,在两旁种满梧桐树的安静的街道上散步,倒也过了几天娴静的时光。
生活慢下来的样子,也挺美的。
这天经过一个街心公园,在一处僻静的长满灌木丛的角落,白芷发现了一个猫窝。应该是没有人认领的小动物的临时居所,因为偶尔撞到其中几只小猫都怯怯的,试图交流的时候,又眼神里充满着警惕,背部弓起,还不时瑟瑟发抖。
白芷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的说:“幸而是夏天,要是现在是冬天的话,倒也是挺冷的,怪可怜的。”
后来再经过那里之前,就先去附近超市买了猫粮,不时投喂。后来发现有几只狗也常常经过那里,于是在投喂的时候,也增加了狗粮的份例。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过了一阵子。
这天上午,她正在写字楼底层的咖啡厅坐着,一边整理相关资料,一边等一个约好的朋友。看了看时间,发现还早,就转身去旁边书架上抽了一本《量子物理史话》的书来看。
不经意一抬头,便发现韩安瑞竟然从写字楼里走出来,跟在旁边站着的,居然是eric。
世界真小。兜兜转转总是同一批人撞到一块儿。
几年的时间不见,韩安瑞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喜欢那种根根直立而发型,用啫喱水塑造成一副非自然的人工打造过的痕迹的样子。
为了确认没认错,白芷竖起耳朵,仔细的听了他们的谈话,只听得一阵记忆深处音色的声音飘过来:“家父在幽州的产业,投建项目的事情,就拜托关注下啦。”
“客气客气,有机会大家一起合作。”eric还是一副好说话的模样。
白芷心下冷笑了一下,韩安瑞拉拢人的方式,也似乎从来没怎么变。
约的朋友也快到了,微信上不住的闪,白芷回说在一层大堂的咖啡厅,直接过来就行。
“看到一本拿着蓝色的封皮的书的人就是看到我啦。”白芷回复着,把书微微举起来,稍稍遮住脸。
这个朋友是个仪式感特别强的人,没错见面,都会带上一份见面礼,礼品并不贵重,但是足显用心和修养。
比如这次,这个朋友带的就是一束花。
白芷捧着花很开心的道谢,却不成想,看到那一拨人却径直也走向了这边的咖啡雅座。正在想着找一个什么说辞劝服朋友赶紧换个地方,却抬眼一见发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轻飘飘的朝着他们走过去,汇合、寒暄。
白芷突然又不想闪退了,既然上天打定主意让他们凑一块儿,倒不如就坐下来好好看一幕戏。
没错,那个轻飘飘的熟悉的身影,正是朱小姐。
对面的朋友见白芷的脸色,由红转白、由白返青,最后呈现一片酱紫猪肝色,整个人由喜悦转而震惊再度转成呆滞,就如同一座微微颤抖的冰雕,整个人是僵硬的,但是发丝和耳坠子却在不住的轻轻晃动。
以为她突然身体有什么不适,于是走上前去,仔细观察和询问。
正好挡住了她的脸和身型,也挡住了满腔喷涌咆哮,几欲喷薄而出的怒意和恐惧。
整个世界似乎瞬间消失,几句寒暄从虚无的空间里摇摇摆摆的传递过来。
eric:“已经到了下午茶时间,咱们要不先一起垫垫,待会儿下午晚一点我们上去一起再详聊?”
朱小姐:“那边正好有个咖啡厅,不如随便吃点沙拉和甜点也行。”
韩安瑞:“那怎么行,去个好点儿的地方吧。”
白芷木然的从花束中抽出一支将开欲开的花骨朵,脸上泛起一丝笑,凑近花轻轻闻了闻。
就在这时,那几人边说边走,还是不由分说的走向这边,走了过来。
白芷碰掉桌上的书和咖啡调羹,假意弯腰到桌子下去找,不意外的发现,这几人在不远的卡座落座之后,暗流湍急的“桌下乾坤”:
似乎是韩安瑞说了一句什么,朱小姐立刻从她的尖头皮鞋里伸出脚尖,在他西裤和皮鞋之间露出的一段脚踝处,踢了踢。
韩安瑞的脚似乎像是个受到惊吓的孩子,立刻并拢立定。
白芷突然灵机一动,抬起身来,对着朋友一笑:我一会在金茂大厦有个约,你知道那里怎么走吗?
朋友摇摇头,拿出手机就要查地图。
白芷笑着轻轻说:“我有点‘路痴’,我还是问问这里的人吧”?
说着起身转身向着一个端着托盘送餐的服务员走过去,在走廊里拦住了她。
她详细的询问了那个服务员具体的地址和路线,大脑飞快地运转着想着其他事。
服务员不明所以,热心的连描述带比划解释了许久。
白芷轻轻的笑了,拿出手中的那支花骨朵,轻轻的放在托盘上,表示感谢。
服务员是个小姑娘,似乎并没有见过这种阵势,脸上笑得像是开了一朵花一样,转身就端着托盘朝着用餐区走过去。
正是韩安瑞朱小姐那一桌的餐,桌上的对话,无比清晰的传了过来。
朱小姐:“咦?!还有一枝花?随餐附赠的吗?”
服务员:“啊,这不”
“啊!!”朱小姐的声音,“你是怎么做事的?!咖啡也能洒?”
“对不起,不好意思”服务员一阵哭腔。
那边一阵混乱的声音,白芷随众往那个方向瞟了几眼,发现托盘里的花不见了,再看看桌上,好像也没有,她想应该是在一片混杂当中,那支花被滚落到了地上,而此时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朱小姐被洒落几滴咖啡的真丝衬衫上,没有人注意到。
“天助我也~”白芷抚着胸口,暗自感叹道。
没错,那只花苞里,白芷趁人不备,将一个微型窃听器和录音机塞了进去。
她预计着朱小姐很有可能会抢过来把玩,没想到竟然一片混乱中,被掉到了地上一个人们注意不到的角落里、
“去把你们经理叫来!”韩安瑞的声音,他似乎站了起来,扯着服务员的衣服不依不饶。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帮您擦。”服务员的怯生生的声音。
“这需要干洗!”似乎意识到eric也在座,她声音陡然变了:“算了,算了,我后面再找你们经理,你先去忙吧。”
不消一会儿,混乱归于平静。
韩安瑞:“听我一个朋友说,eric最近在关注一个茶业联盟的项目?”
eric(呵呵德笑声):“哦?harry功课做得不错嘛,这是听哪位朋友说的呢?”
韩安瑞:“没谁,就是闲谈的时候听人聊起。”
eric:“记得shirley,好像是叫shirley吧,之前和你们共过事?她”
朱小姐:“是的。不过听说服务客户的时候,跟gw的人走的很近作为。您知道,客户有时候就是最烦这些所谓的环保组织了,一块大心病。”
eric:“奇怪,咱们不是给客户处理麻烦的吗?她怎么会和gw走得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