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过就算要寻找那块青玉,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怎么说顾清影都可以从周围的环境里看出这里的发展水平应该和古代差不多,信息不流通的年代,要找一样东西并不容易。顾清影自嘲一笑,暂时随遇而安吧,毕竟谁又知道自己能不能回去原来的世界呢,周庄梦蝶,倒不如过好现在的生活。

“少爷,我进来了。”就在顾清影还在纠结的时候,一阵敲门声响起。

“进来。”就算有些沙哑,也是一把小孩子的嗓音,让顾清影有些难以适应,曾经一把磁性的声音可是极得声控们的迷恋的。虽然自己不自恋,但是现在这种奶声奶气的声音真的让自己有点接受无能啊。

声音落下,一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推门而入。顾清影在对方的帮助下起身,接过药碗,闻着浓浓的药香,不禁皱了皱眉头,一边乖乖喝药,一边纠结,好怀念现代的西药,虽然不如中药养身,但是至少不用忍受痛苦的吃药过程,一口吞下去就好了。默念良药苦口,不过真的让他像个孩子似的哭闹着不喝药,他还真的做不到,毕竟灵魂是个成年人,那样做太丢脸了。

青年看起来就很稳重的样子,也难怪自己的便宜老爹会将自己托付给他。不知道这个人有什么才能,但是至少这个人应该能够保护自己。

自己似乎在时间旅行的过程中,平白无故地多了一段记忆,也许是承载顾清影这个思维场的躯体本身就有的躯体。一想到自己可能鸠占鹊巢地霸占了这具小小的病弱之躯,顾清影就觉得有些惭愧了。如果是借尸还魂,这个孩子是不是已经死了,再也不在了,那么如果自己回去,在乎这个孩子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不过似乎在记忆中,眼前照顾自己的青年叫穆言,被自己叫做言大哥,不知道为什么记忆里没有父母的印象,却有这个人的,应该是很重要的人吧。

穆言将顾清影扶起,然后递上药碗,看着他乖乖喝药。小家伙自小便被夫人宠着,虽没有不良习惯,但也是娇生惯养的,没有受过什么苦。这才逃出来没几天就染上了风寒,可是现在离京还不远,这里对于逃亡的两人来说并不安全。不过几次欲言又止,之前发烧的时候小家伙一直哭闹着要回家,那种嘶哑的哭腔让自己都有些心软,现在病情好点了,倒是肯乖乖喝药的,但是……顾青,即使穆言赌上这条命,也会护得你周全的。

顾清影看出穆言的犹豫,却不动声色,故作不知,有些话不是一个五岁的孩子应该问的,现在正在风口浪尖,他要说的恐怕有以后的打算。自己既然来到了这里,又还没有找到回去的方法,那么便在这里好好过,虽不求名垂青史,但也至少要好好活着不是吗,不然有人会担心的吧。

半个月后,盛景王朝远离京都云陵的一个小村庄里出现了两个人,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和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对外只说两人是叔侄,落难至此,因为家乡遭了灾,不得不出来找生活,不求其他,只希望有个容身之所。这两人自然就是顾清影和穆言。

在恢复过程中的顾清影也间接地通过各种方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很俗套的故事。这个身体的原主人“顾青”是当今或者应该说是前左相的儿子,左相顾君醉一身傲骨,两袖清风,在民间也是有一身美名的,不过却为奸人所害,被安上了通敌卖国的罪名,最终顾家两百一十三口人都落得斩首午门的下场。穆言本是左相的幕僚,被临终托孤,于是开始带着顾青逃亡。不过顾清影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没有人来追查他们。

自此,顾清影和穆言开始了在这个小村庄的生活。穆言在这里开了一间私塾,教村里的孩子识字。顾清影则将名字由“顾青”改成了“顾清影”,说是避免以后出去行走被发现身份,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他用空闲的时间来随着穆言习武,同时也抓紧人生中最宝贵的时光饱读诗书,如同海绵般疯狂地吸收着这个世界的一切,故意装作不知道穆言是从哪里弄来那么多各类的书卷的。慢慢的,他可以感觉出穆言就像是一潭深水,如此年纪轻轻知道的东西却很多很多,却总是在无人的时候望着帝都的方向叹息,恐怕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只是这不是自己该关心的。

后来,顾清影发现不知何时开始,自己再也没有做那个关于战场的梦了,是不是一种预言呢?

“王婶,你看人家夫子又在辛苦了,整日忙进忙出的。”

“是啊,不像我们家那口子,一天到晚什么都不晓得做。”

“看夫子的衣着、学识,以前一定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也不知道是遭了什么孽,可怜啊。”

“说起来夫子也可怜,这么年轻还要带着自己的侄子过活,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个人。”三姑六婆们通过想象已经给穆言安上了各种版本的身世。

“我家虎子可是天天回来说夫子的好,现在性子也收了,还学会了不少东西呢。”

“我家三儿也是,以前就希望他呀能干活,将来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续了我老王家的香火,安安分分过一辈子就好了。现在他自己提出要读书,要考取功名,真是列祖列宗显灵啊。”

“你家三儿聪明,定成的。你呀,以后就等着享福吧。”

“话说回来,你家二丫头是不是看上人家夫子了,每天都往人家那儿跑,不是送柴,就是帮着洗衣服,怕是想帮着洗一辈子吧。”

“年轻人的事,不好说的。而且那夫子还带着个孩子啊……”

“什么不好说啊,赶明儿有空我帮你问问。你说的是清儿吧,多乖的一个孩子啊,没事的。”

“那甚好,若成了,我一定给你封个大红包。”

“你到时可别忘了。”

顾清影以为这样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平平淡淡,波澜不惊,直至自己离开,甚至也许自己的离开都会无声无息。

那天穆言还在上早课,天下着雨,淅淅沥沥,顾清影就是在那个清晨捡到了那个孩子。不过七八岁大,瘦得几乎皮包骨头,衣不蔽体,蜷着身躲在屋檐下,雨水顺着发丝滴落,衣服或者说是披在身上的布料全都湿透了,在风里瑟瑟发抖。

“你没有地方去吗,那么进来吧。”说罢,顾清影也不看对方,又走回屋内。

那个孩子犹豫了一会儿,终是惶恐不安地跟了进来,顾清影暗自赞叹,还好不是一个太过懦弱无能的人,虽然不是最满意的样子,不过可以培养,养成什么的也不是不可以嘛。也许可以收留下来,穆言似乎已经开始有些疲惫了,不太愿意再去外面闯荡,那么自己要开始培养自己的人,希望不要太自作聪明,恩将仇报。有了足够大的情报网,自己才有机会找到回去的方式。

“过来吃点东西吧。”顾清影坐在桌边,看到那个孩子拘谨地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笑了笑,冲他招招手,却不知道自己现在一个五岁的孩子做出这副故作老成的样子让人忍不住觉得可爱。

那个孩子走到桌边,颤抖着手握住筷子,开始喝粥,慢慢地有泪水低落,落在碗里,却被低头的动作掩盖住,顾清影明白这也是个可怜人,恐怕没有人对他好过,那么自己拐了他也没有关系吧,至少自己会对他好的。

“你有地方去吗?”摇头。

“你还有亲人吗?”再次摇头。

“那么,以后你就留在这里吧,叫我哥哥就可以了。有名字吗?”依旧摇头,不过却忍着没有笑出来,这个孩子怎么看也才只有五岁吧,而自己已经十岁了,虽然因为长期的食不果腹而在同龄人中显得很小。

“那么,以后你就叫顾遥吧。”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希望你能为我所用。

“那个……我比你大……我今年十岁……”终于没有忍住说出了这个事实,被比自己小的人认作弟弟太怪了。

“啊?你有十岁?”突然发现自己忘记了自己不过是五岁孩子的顾清影很悲愤,很纠结,很不甘心,不过却没办法,谁叫自己穿越了呢。“以后,你叫我清影吧。”叫一个看起来比自己大的孩子哥哥挺纠结的,而少爷什么的称呼听着也不舒服,顾清影决定选择绕开年龄问题。

“嗯,清影少爷。”

“我说了,直接叫我清影,我不喜欢听到少爷两个字。”

“嗯,清影……”泪水静静地滑落顾遥的脸颊,这一刻,他知道自己的人生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这个人是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平等的人来对待的,而自己会追随这个人,守护好这个人。

顾遥渐渐融入两人的生活,跟着孩子们学文习武,还一手包揽了家里的各种活儿。不过依旧不怎么喜欢笑,可能是因为以前的生活的缘故,偶尔笑起来还有些腼腆,让人忍不住想捉弄一下,当然清影也是这么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