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这一路,周穗一直忧心忡忡的,段向屿问她要不要吃夜宵都心不在焉的。
直到回到家里,段向屿递过来一杯蜂蜜柚子水,塞到她的手心里,她才回过神来。
周穗接过,压一口水下去,温温的,酸酸甜甜的。
“我好像应了一件我做不到的事情,”周穗看着段向屿:“我表哥肯定不会愿意回来的,我不知道该怎么跟我表哥说。”
段向屿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儿,轻轻捏着她的脸蛋说:“那就我来说。”
周穗不相信,更不想把这个棘手的难题抛给他:“你打算怎么说?”
“男人之间沟通事情没那么复杂,有我在,一切不用担心。现在首要任务是先把这高叔送去医院做检查,了解病情,你也只能替你表哥做这么多。”
段向屿说得颇为笃定。
周穗有些感动,双手捧着他的脸,使劲揉搓几下:
“你怎么这么好?”
段向屿垂眸昵着她,一双勾人的桃花眼看着她:
“好有什么用?那你也得珍惜才行。”
“我会珍惜的。”
周穗主动在他的脸上啄了一下。
“就这?”段向屿抗议。
周穗又在他另一边的脸颊上啄了一下。
段向屿并不满足这蜻蜓点水般的示好,揽住她的腰轻轻一甩,周穗整个跨坐在他的大腿上。
这回变成他主动,双手掐着她的腰肢靠向自己,深深地吻回去。
段向屿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白天上班的时候倒还好,夜幕一落,回到家里,看到这个朝思暮想的人以后,就想抱着她亲,狠狠地亲,往死里亲。
明明以前自制力还挺强的。
周穗穿着一件很薄的衬衣,透过布料,能感受到她微热的体温,衣领微微敞开,蜿蜒的曲线勾人又性感。
“14。”
段向屿从这个细密的吻里抽出一个空,低声呢喃了一句。
“你说什么?”周穗没听清楚。
“没什么,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段向屿继续刚才那个未完成的吻,感觉只有这样,心里那些不安定的感觉才能得到确认。
还有14天能够解除危险禁令。
**
第二天两人起得很早,段向屿跟周穗一起开车进县府大道,准备接着高冬青去医院做检查。
他昨晚又摔了一跤,走路的腿是蹒跚的,每走一步都看上去很痛苦。
听说要去医院检查,高冬青很抗拒,还是段向屿说了大骏会在医院里等你,他才点头应允。
周穗还以为段向屿刚才的话是骗舅舅的,到了医院后,却发现他并没有说谎,尚时序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了。
周穗有些错愕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
“说过了,有我在不用担心,就几句话的事儿。”
段向屿冲她轻轻挑眉。
尚时序已经提前准备好轮椅,看到两人停车后,推着轮椅过来。
看到高冬青行动不便,他主动弯腰下去把人从车里抱出来,缓缓地放在轮椅上,推着轮椅往病区的方向走。
这一切做得熟稔又自然,倘若外人看来,绝对看不出这对父子已经近二十年没有交集。
“大骏...大骏...”
高冬青想回头看自己的儿子,但是脖梗动不了,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含含糊糊的,像是嗓子里卡着一团棉花似的。
但是尚时序听到了他的话,也明白他的意图,微微俯身下去,声音平和如常:
“你坐好,别乱动。”
尚时序的反应比周穗想象中要平淡得多,既不生疏,也不热络,他总是把自己的情绪藏得太好。
就连当初在看守所里见到他时也是这副神情,仿佛一切都成竹在胸,任何恶意和阴谋都不能穿过他。
高冬青的检查有些繁琐,尽管已经确定了病症,但是他的过往的检查资料都没有携带。
挂完号段向屿就去上班了,周穗负责推着轮椅,尚时序则去缴费、排队,那么多检查,两人忙活了整整一天才做完。
血液和脊液体检查结果没有出来,但是从核磁共振和神经肌电图来看,高冬青的病情已经很严重了。
主要是从确诊之后便没有做过任何的药物治疗和复健,病程发展得很快。
周穗办理住院的时候,高冬青也不肯配合,直到把自己的遗嘱拿给尚时序看了,尚时序点头答应会尽快办理过户手续,他才乖乖配合着进入病房。
得到了下班时间,段向屿正准备去找周穗,遇到尚时序正在医院门口的花坛拐角处抽烟。
不知道已经抽了多久,灭烟台上密密麻麻摁了一排烟蒂,整整齐齐地排成一字型。
“还好吗?”段向屿拍一下他的肩膀。
“还行,律师做久了,什么奇葩事儿都能遇上,这不算什么。”
尚时序将烟盒里最后一支烟磕出来,递给段向屿。
他摇了摇头:“不抽,谢了。”
尚时序笑笑,将烟放回烟盒内,颇为感慨地看着他说:
“真没想到,你大了后反而这么乖。小时候被你爸抓到抽烟,从街头打到街尾,还是我给你拉架的呢。”
“你是不是忘了,那烟也是你给我的。”段向屿提醒他。
“是,我小时候比你浑蛋多了。”
两人相视一笑。
分开了这么多年,各自经历了不少事,都挺唏嘘的,只不过男人之间并不会说太多矫情的话。
比起女人之间那种面对面的友谊,男人之间更多是肩并肩的。
你有事,兄弟我陪着你,就这么简单。
“找个地方喝点儿?”段向屿主动提议。
“你能喝吗?”尚时序打量他。
尽管眼前这个人已经是比他还要高几公分的壮汉,可在尚时序的眼里,他始终是那个需要自己护着的小弟。
“跟你能。”段向屿说。
两人也没有找什么高档的场所,就在医院门口找了一个烧烤摊,尚时序把定制的西装外套和真丝领带都解了,撸起袖子,拿了两大桶散装扎啤。
没等着肉串上桌,他自己先咕咚干完一大杯啤酒,段向屿没说什么,也陪了一杯。
段向屿也知道,尚时序刚才的坚强都只是装出来的。
经历再多那都是别人家的事儿,摊到自己身上也没那么容易的。
此刻的他不是高级律师,只是一个被父亲抛弃又捡回来的可怜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