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晓鲲又重新过了一遍那个元宝软件,能看到它的程序架构跟之前摧毁的那些赌博软件有所不同。
还有第二层防护墙突破不了,真正的玄妙就在这第二层。
周穗不懂这些技术上的难题,但是她明白,想要找到问题的突破口,就要从架设这个直播间的人身上查起。
她能想到最直接的一个人就是蒋西雅,那个高考前被警察逮带走的学生。
“能不能找荀警官问问,蒋希雅现在怎么样了?”
回程的路上,周穗小声问段向屿。
“不能。”段向屿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拒绝,反应过来后,补充一句解释说:
“那个案子已经移交检察机关了,现在不归他管。”
周穗感觉到段向屿有些不对劲,但是看他情绪不好,也没有追问,淡淡的回了一句:“哦,好。”
送周穗回家以后,段向屿没有上楼,叮嘱她锁门早点休息,自己折身返回医院。
值班的同事看到他愣了一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咦?刚才不是还要跟我换班吗?你怎么又回来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回家了...”
“我回来是处理点私事儿,你还是得替我值班,谢了哈。”
段向屿拍拍同事的肩膀,换上医生袍,穿上袖子急匆匆的奔检验科去。
夜班的同事刚刚上岗,急诊检验科的陈医生正准备下班,看到段向屿来,热情的跟他打招呼:
“小段,来拿报告呀!”
段向屿点头致意,摆手说:
“不着急的,陈老师,这次来找你是有别的事情。上次我让你存的那个警官的对对血样还在吗?”
上次那个卧底警官殉职以后,段向屿特意叮嘱检验科的同事留一份血样,以备后期做进一步的检测。
当时是想着或许有什么未查实的病毒,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在的,你当时叮嘱过要存着的,怎么?这次又有新的检查项目吗?”陈医生问。
“补充查一份血液样本,看看这两份中有没有相同的成分。”
段向屿低声说:“跟我爸那份对比。”
老陈也是段望野的老朋友,自从他出事儿后,老陈对段向屿一直很关照,是医院里少有的知道段向屿家里的事,也知道段望野遗体存在医院太平间的人。
“行,没问题,我亲自查。”
老陈将换下的医生袍又重新穿上了,重新洗手消毒,再次坐回去。
血样的对比结果需要一段时间,段向屿没别的事,就坐在检验科门外的凳子上等待。
夜已经深了,急诊检验科的椅子上空着一片,只有他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那里。
不止是谁的硬币吊在了座椅的缝隙里,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着银色的光。
他随手将那枚硬币捡起来,放在手中,在指缝中把玩了一下,轻轻往空中一抛。
以前周穗很喜欢玩这个游戏。
每次有一些犹豫不决的事情时,她总是喜欢抛硬币来解决,还美其名曰,上帝对一切都有解答,他只是把答案借来用一用。
明明是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人,偏偏会信这些玄学的东西。
夜已经深了,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犹豫片刻,他还是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个信息,道晚安。
片刻之后,周穗回了一张照片,她手中端着一杯清茶,电视上正在放着那部经典电影【两小无猜】。
她好像从高中那会儿就特别喜欢看这个电影,闲着没事儿就拿出来看,有时候午睡的时候还用它来磨耳朵。
段向屿把电话给她拨过去,隔着电话都能听到电视的声音,她果真还没有睡。
“怎么还没睡?”
“男朋友不知道跟谁厮混去了,心急如焚,睡不着嘛。”
周穗的声音中带着点撒娇,段向屿笑笑,将语音通话转到视频通话,将医院的场景展示给她看。
“就这么一部电影,翻来覆去的看,不会腻吗?”
段向屿笑着调侃她。
“你知道的,我这个人念旧。要不然也不会一辈子只谈一段恋爱啊。”
周穗笑嘻嘻地说。
两人的对话莫名其妙的沉默了片刻,电视上的音乐还在不断进行着,这个感觉很奇妙,像是两人隔空在看同一部电影。
“穗穗,有个事儿一直想问你,为什么总喜欢抛硬币呀?”
“因为在硬币抛向天空的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周穗是一个挺有主见的人,抛硬币只是在真的犹豫不决的时候,会用这样一个辅助的方法帮自己做决定。
她并不介意抛硬币的方式得到的答案是什么,她想在那样一个非此即彼的瞬间,了解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
“段向屿,你内心的声音是什么?”
段向屿沉吟片刻,低声说:“我希望检验出来的结果不是他。”
周穗不明就理,耐心的等段向屿给她解释。
“13年前,我爸在遇害之后,血检显示他在临终前被注射了十几种病毒。”
“就是你上次给那位毛警官做的检查吗?我记得荀警官说过,两个人的病毒种类是一样的。”
段向屿轻轻笑了一声,听上去很是苦涩:
“没错,就是那个。但是我爸的血液里还有一个成分,就是荀平明的血液,毛警官并没有做这份检测。”
周穗听的云山雾罩的,追问一句:“那你现在做的检测不会就是...”
“没错,我要来测一下毛警官的血液里是否也有他的血清。”段向屿回答说:“当年我爸的血液里有,那时候不足为奇。他可以是在帮忙抢救我爸的时候粘上的,这次不一样。毛警官的任务跟他没有直接关联,我知道不应该这样怀疑他。但如果结果是有的....”
段向屿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大拇指轻轻一顶,将那枚硬币抛向天空。
银亮的硬币在空中翻了几下,在回旋中渐渐下落,段向屿伸出掌心将那枚硬币接住。
“我希望是我小人之心,我的怀疑是错的。”
周穗明白,他之前把父亲洗雪冤屈的希望都投注在这个人身上,如果结果是错的,那无异于一个人的信仰崩塌。
甚至说,从段望野那个时候开始,他们就已经信错了人,走错了路。
“那你不要挂电话,我陪你等那个结果。”周穗说。
片刻之后,检验科的玻璃从里面轻轻敲了两下。
陈老师冲他勾勾手,示意他:检验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