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丁有蓝的话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你们可以直接看看贺寿和戴衬虚当时是怎么说的。”丁有蓝想不到怎么描述那两个人的说法,只能示意众人把目光集中在贺寿和戴衬虚当时见面的场景上,上面还配上了字幕,跟看一部无声电影似的。
一开始两人小声说话的时候靠得很近,林映空没拍到他们的嘴型,直到贺寿陡然激动起来,才看到他说:“老五,你敢跟我发誓,阿兰的死跟你没关系?”
戴衬虚闻言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带着点被误会的恼怒,但似乎不想和他争执,表情的变化倒也不大,“既然我答应过你,我就不会去做的。”
贺寿却摆明了不信他,“那么阿兰是怎么死的?她死之前的样子跟你上次恐吓她的时候是一样的,这次她被吓得更厉害,直接跑去警察那里了,她说有人要杀她!”
“你都说了,我只是恐吓她,”戴衬虚的脸上没忍住带出了一丝不满和倔强的委屈,其实他也不过二十多岁,正是最志得意满的年纪,听不得别人的指责,“她居然想出轨,你不敢说她,我教训一下她不行么?”
“那你也不能杀了她啊,她好歹是我几个孩子的亲妈!”贺寿怒道。
“我说了我没有,”戴衬虚貌似也想发火,但是强行按捺了下来,“我最多是想让你们离婚,女人那么多,你再娶一个有什么难的?”
贺寿气急了,脸都赤红一片了,“我们离不离婚跟你有什么干系!”
戴衬虚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我帮你,还是我的错了?”
“那你也不能shā • rén啊,你去学了那些劳什子的仙法,就是来做坏事的?!”话题又绕了回来,贺寿的双唇已经开始哆嗦了,“你就不怕有报应么?”
戴衬虚见他气得厉害,便去搂他的肩膀,试图安抚他,“哥,我没有……”
“滚开点!”贺寿甩开了他的手,“别叫我哥,我没有你这种shā • rén犯的弟弟!”
戴衬虚恼了,“所以你就认准我是shā • rén凶手?!”
贺寿吼道:“不然还有谁?家里只有你一个人会用那些神神鬼鬼的法子,阿兰就是被鬼害死的,老四他一家子也死了!”
“你居然觉得都是我做的?”戴衬虚难以置信,怒上心头了就直接吼回去,“那我马上就去把那一家人都杀给你看!老子早tā • mā • de就想弄死他们了!”
撂下这句话,戴衬虚就怒气冲冲地走了,他身后本来还在发火的贺寿在他转身之后怒气一下子消去了,他茫然地追着戴衬虚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最后颓然地跌坐在地上。
总办外勤组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负责追查戴家大弟子行踪的祝孟天下意识道:“戴衬虚离开贺村之后没回Q市,他就在市中心的一家酒店里开了个房,进去之后一直没出来……等等,戴衬虚真的是贺家的第五个儿子?”
费蓉觉得很玄幻,“而且他还去恐吓他二哥的老婆,因为她想给他二哥戴绿帽子?”然后韦兰就翘辫子了。
乘小呆道:“而且他还想弄死贺家一家子的人……”然后贺福出事了,贺萍依跳楼死了,贺萍芝被菜刀砍了。
林映空已经将早上贺家人的笔录整理过给他们看了一遍,这时开口道:“我已经叫人查过了,戴衬虚的确是贺家的第五个儿子,血缘匹配率没问题,据我所知,在二十年前他六岁的时候就被贺家卖给戴家做徒弟……”
“等等,”祝孟天再度叫停,觉得自己听错了,“卖给贺家?”
“嗯,卖,”林映空加重了这个音,耸耸肩道:“戴家的人看中了他的天赋,戴家家主要他做他的大弟子,但是贺家说不能把小孩白给他们,就收了戴家一万块钱,还给戴衬虚签了卖身契,表明以后他在戴家生活得怎么样都和贺家无关,估计他们是觉得戴家的人在招摇撞骗,拐了小孩去乞讨吧,那个年代这种事挺常见的,贺家怕戴衬虚被砍了脚剪了舌头又回来找他们吧。”说是求仙问道修身炼体人人艳羡,但是这种事真的变成天大的馅饼砸到头上,在如今这个物欲横流的时代,又有几个人会真的去相信呢?更不用说在二十年前那个还要为温饱挣扎的社会里了,对于支撑着一堆嗷嗷待脯的小孩的贺家父母来说,说不定一个月饱饭都比一颗仙丹重要吧。
费蓉听得咂舌,“卧槽,卖小孩是犯法的吧。”
“二十年前……”封容想了想,“也不算是什么稀奇事。”对于那个年代来说,一万块是一笔能让人红了眼的大款了。
“……”乘小呆点头表示他活了两百年,这种事的确是见多了,“要是戴衬虚过得不好,怨恨当年把他卖了的贺家人,这也不是不可能。”
“问题是他没有过得不好吧?”费蓉有些怀疑,“他要是长在贺家,要么是变成贺全那种小混混,要么是跟贺福贺双那样子没出息,但是现在他是戴家家主的大弟子,未来戴家的继承人候选之一,反正他姓了戴,以后再娶个戴家女就行,戴家人没那么迂腐,非要盯着血统不放,退一步来说,戴衬虚的天赋不差,没当上家主也会是未来的长老之类的人物,他还有什么好怨恨的?”
祝孟天反驳了费蓉的观点,“有时候不是过得不好就不会怨恨的,要是当年你爸妈把你卖给道家,说你能在那里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好前途,移山倒海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但是他们就是不要你了,你还能心平气和么?”
费蓉一听,不得不承认这是有道理的,尤其是对于人类而言,家人是一种很重要的存在,被抛弃更是一件令人无法忍耐的事情,“所以他才会在偶遇贺家人之后不认他们咯?难道贺家人也觉得对不起他,所以都没有给外人透露过他的消息?”
狄冰巧沉吟片刻,“与其说是知道自己错了,不如说是心虚吧,而且戴衬虚不一定给他们说过自己是做什么的,异能力者不动用能力的时候,他就说自己是什么公司老板或者高层管理,哪怕是个跑业务的小员工也没什么人会怀疑。贺智辰说了,戴衬虚看起来不太想见到贺家人,对于贺家父母可能只是去看一眼,尽一份责任罢了。”贺家父母知道他的存在,却不说,心虚啊害怕啊这些情绪应该也是占很大一部分原因,毕竟二十年不见,再多的亲情也抵不住见面的陌生,反倒是对方出现在他们面前,就提醒着他们当年卖儿求生的无奈和难堪。
“但是,”丁有蓝弱弱地提出了不同的观点,“他好像跟贺寿就挺熟的,贺寿知道他是异能力者,他也表现得挺维护贺寿的。”从他们中午的那次见面就看得出来了,他居然为了韦兰还不知道有没有影的出轨就去恐吓她,甚至连贺寿都觉得他会杀了自己老婆,不过贺寿虽然指责他,却没在总办外勤组和警方任何人面前流露出这个意思,要不是封容和林映空临时撞见他们了,说不定也不知道他们的感情还算不错。
林映空摊了摊手,“谁知道呢,这种事不好查,还是问本人比较快,不过往深一点查的确是找得到戴衬虚平时来N市的记录,次数还不少。”而且一来N市就必定和贺寿接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把贺寿当成了自己的哥哥。
“我们是不是歪题了?”费蓉突然道,回忆了半晌,“我们一开始好像讨论的是戴衬虚有没有坑死贺家人的嫌疑吧。”怎么好像话题变成戴衬虚的心理历程了?
“我个人感觉不太可能是他,”狄冰巧在一台电脑上调出戴衬虚和贺寿见面的那份视频看了一遍,细细地研究着当时他们两人的面部表情和肢体动作,“贺寿在戴衬虚面前肯暴露自己比较强硬的一面,说明他们的感情不错,戴衬虚也对贺寿的容忍度很高,贺寿算得上是无理取闹,戴衬虚也能忍着先去安抚他,最后那句话,与其说是通知,不如说是一时气话吧。”要是不先入为主,看着就像是寻常人家两兄弟在闹别扭而已。
“孟天……”封容下意识地就叫总办外勤组一众组员中比较擅长交际的祝孟天,但是转瞬又想到刚才才叫过他去和撞死贺全的那个司机谈一下,于是把目光转移到了其他人身上,沉默三秒钟之后,又改口了:“算了,明天我和映空去找戴衬虚和贺寿各自谈一谈,记得别让他出了N市,用灵执法部的名义把他留下来,要是我没空的话,冰巧你和映空走一趟。”不过戴衬虚在N市的酒店下榻,估计也是打算等贺家这边的事情了结了再说。
“嗯……嗯?好的,没问题。”林映空和其他组员的表情都是差不多的,部长大人为什么会没空呢?不过想到今天封容因为监测阵法布置图的事情已经单独行动过一次了,他的强势习惯深入骨髓,林映空哪怕成了他的恋人了解了他的过去也依旧把印象大半定格在后来的他身上,于是不做异议,飞快地在笔记本下记下又一个行程——而且,就工作上来说封容是他的上司,他可以提出反对和质疑,但是次数多了就会有损封容的威信,在作为助手这一方面来说,他的敬业和远见一向是封容稳固地位的重要利器之一。
封容想了想,还是把目光投向了祝孟天,一般需要做谈话性的工作时祝孟天都是和费蓉搭档的,两个人均是能说会道的性子,他道:“另外,孟天顺便去查一下韦兰出轨的对象是谁,看看他有没有嫌疑,也问问韦兰收买司机去撞贺全是不是有那个情夫的手笔。”按理来说,韦兰一个没什么文化的女人家不一定能想得出收买人命这么个办法的。
“没问题,交给我和蓉子吧。”祝孟天嬉皮笑脸地做了个敬礼的手势,但也认真地把事情记下来了,和费蓉低声地商量了几句。
紧接着,总办外勤组众人又飞快进入了下一个议题,把自己负责的各部分案子的线索共享出来,共同努力拼凑出整个案子背后的真相,封容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想到两年前他组成这个小队的时候的想法,总办外勤组完全是按着各种追击罪犯、抹杀罪恶的任务打造的,常年和人命打交道,也许在场八个人不是全都是战斗人员,但是每个人分工合作,足以在每个战斗中发挥媲美一支战队的威力,以至于他们如今在面对调查类的任务时总是容易出现各种不大不小的问题,在外人看来常常会出现“大材小用”或者“良才错用”的现象,不过没关系,每个人都是需要成长的,包括他自己,也在逐渐适应新的工作和生活,亲手铸造的杀戮和鲜血不会一直在他们的生活中徘徊不前。
“部长?”林映空见他似乎有些走神了,在组员们激烈讨论的时候凑过来小小声地唤了他一声,“累了吗?”
“没有,”封容回神,摇头,微笑,“只是觉得,现在挺好的。”
所以,即使是戮血盟尚存于世又怎么样,卷土重来又怎么样,他有最好的队友和最坚固的后盾,像是六年前那场惨烈的大战的情形,不会再轻易重现了——在那场战争里,他失去了太多的同僚和战友,他们的尸骨把他堆在了英雄的高位上。
“其实我有一个小细节觉得不是很明白,”丁有蓝带着一脸深思地又打开了一个视频,这次大概是他们近几次任务里最依赖监控这种东西的时候了,“你们看看这个视频,再和韦兰死亡的那个视频对比一下,有什么地方是不同的。”
这次他播放的视频的背景是在他们目前所立足的医院的加护病房,也就是贺福所在的房间,摄像头的位置很巧妙,将走廊和玻璃格开的病房整个收入眼中,这是贺福的呼吸器被人做了手脚时的场景,视频上一开始有贺母和贺寿在的,然后一个过来检查贺福情况的小护士跟他们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商量了一下,一起去一楼前台缴纳住院的费用了,贺母一路走还一路骂骂咧咧的,想来她咒骂的对象也就是那么几个,众人都懒得花心思去猜测她在骂什么。
“我去查过那个护士了,她没有问题,缴费的事情也是走正常流程的。”狄冰巧在看到这里的时候插话进来,道。
视频上,加护病房前的走廊上空无一人,可是病房的门却忽然被推开了,像是一股风把它吹开了似的,随即又轻飘飘关上了,状若有个人进去之后顺手关了门,这时,费蓉突然出现在加护病房前,没有看到贺母和贺寿,她的表情显得有些疑惑,冷不丁的,那份疑惑变成了警惕,她左右扫了一眼,就直直地盯着连接病房的那扇门了,沉吟一瞬之后果断地把门打开了,她小心地走了进去,把四周环境收入眼中。半开的房门突然一晃,状似有人匆忙出门撞到门扉似的,费蓉轻喝一声,风一样追了出去,三下两下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等了约摸一分钟之后,贺福身上连接着氧气罩的管子突然动了起来,凭空一弯一折,被塞进了柜子底下压着,然后病房门匆匆凭空“砰”地关上,再之后就是封容赶过去看到的场景了。
丁有蓝又把韦兰死亡当时的影像播了一遍,再度问:“看出有哪里不同了吗?”
他问的这个问题似乎很无厘头,两段视频从人物背景到事件起因经过结果都是不同的,那么他这么问是为什么呢?
谁知乘小呆像是猛地顿悟,道:“门……”
“对,那扇门动了,袭击贺福的这个透明人需要推开门才能进去,他没有穿墙的能力!”费蓉反应过来,立刻道。
“没错,韦兰死在证人保护室,那个房间的门是没有一点损坏的,从监控上也看得出那扇门在她死亡前后都没有动静,杀死韦兰的透明人可以无视门和墙壁,但是想杀贺福的那个透明人却不能!”丁有蓝肯定道。
“也就是说,存在两个透明人?一个比较强大,一个比较弱小?或者说他们倾向的能力略有不同?”祝孟天喃喃道,“这年头,什么稀奇古怪的能力都能扎堆出现的么?”
“贺智樱有没有可能就是能力比较弱的那个?”费蓉问,因为这个女孩子怎么看都是目前来说最有嫌疑的一个,贺福出事的时候她正好失踪了。
丁有蓝没有下定论,只是道:“我调出整个医院的摄像头看过了,我没有找到贺智樱从病房偷跑出来的镜头,只能看到她是突然从这栋楼的一楼逃生楼梯那里走出来,我不确定她是怎么去到那里的。”
“贺智樱的身体情况怎么样?”封容问狄冰巧。
狄冰巧皱起了眉头,“她的各项检查没有问题,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普通人,有需要的话我会去分部用更专业的设备检验她的血样。”如果她真的有异能力而连灵异学界的高科技都不能检测出来……狄冰巧觉得自己恐怕忍不住会想把她直接给解剖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