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容回到酒店房间的时候，林映空已经醒了，狄冰巧正在帮他做检查。
见部长大人走进门来，林映空就立刻把目光移了过来，发现他似乎没什么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
封容看到林映空醒了，心里也是很惊喜的，只是面上表达得不是很明显。
“没问题了？”封容先是问了狄冰巧。
狄冰巧看了看手头的数据，“没大问题，养两天就好，这几天别随便动灵力。”
封容当即皱眉。
那么这几天也不适合和乔争炀等人正面对上了。
狄冰巧也说了一下陶幽镜那边的情况，陶幽镜伤得要稍微严重一点，估计要明天才能醒过来，他本身就没有封容和林映空的等级高，还是非战斗人员，还是林映空帮他套了一个禁制才躲过最强的那一波冲击的。
封容都在考虑要不要先撤退几天了，目前这个情况，跟罗成、乔争炀和幻枫三个人中的哪一个对上，都没有好处。
狄冰巧走了之后，灵力消耗以至于饿得发慌的林映空赶紧爬起来，坐在桌子旁边喝粥。
总部食堂出品，里面加了不少补品，林映空吃了一口，怀疑自己明天起来会不会喷鼻血。
——食堂大厨真的是太热情了……
林映空风卷残云般把一大盅粥全都喝完了，打了个饱嗝，然后供血不足以至于掉线的智商终于爬上线了，林映空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家部长好像从回来之后，就没有靠近过他啊……
林映空狐疑地看向安静的封容，后者正在跟魔伽意打电话，神态动作看起来都很正常，但是林映空跟了他那么多年，琢磨他的功夫练得那叫一个炉火纯青，只要仔细一看，就看得出来封容此时此刻的心神不定了。
林映空有点疑惑，但又有点想法，等封容挂断了电话，他才凑了过去，慢慢从背后抱住封容，“部长。”
封容的后背微微一僵，“嗯？”
林映空不顾他的僵硬，又转到了封容的正面，低下头来看着他的眼睛，“你在想什么？”
封容顿了顿，“没……”
林映空捏了捏他的肩膀，想让他绷紧的肌肉放松一点，“不要说谎，部长，欺骗是情侣之间最忌讳的事情。”
于是封容就不说话了，只是用黑黝黝的眼睛看着林映空，他有着一双因为充满凌厉而不显风情的丹凤眼，但是此时却显得有些躲闪，这可是素来镇定的灵执法部部长少有的情绪。
林映空看着他这个模样，心里头的想法就变得笃定了不少，无奈地笑道：“所以说，你在心虚什么呢……”他一边注视着封容脸上肌肉的变化，一边道：“难道说，化妆间塌掉的事情是部长你做的？”
林映空只说化妆间的事情，而不说他和陶幽镜的受伤，明摆着就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封容多少了解他的想法，闻言，便小声道：“你不用这样……我知道我当时是太冲动了。”
这算是封容重新蜕变之后，第一次做出不假思索不顾后果的事情，他素来都是谨慎的，恨不得把每个动作都推测出最终影响力的。
尽管在化妆间的时候，封容也在脑子里把事情过了一遍，总觉得不能眼睁睁看着幻枫把人带走，最好是能救人的同时顺带检验裸灵力者之间的影响，但是再给封容一次机会的话，他肯定不会在周围有好几个人的情况下这么做。
——太冒险了，一个不小心，不说林映空他们，但是一个身为普通人类的敖脩就会没命了。
可是在当时，封容的确没有想到那么多，等到了后来，他才隐约感觉出来那应该是他的身体的本能在抵抗危险，因为幻枫的出现让他体内的灵力叫嚣着要防备被吞噬，幻枫的威胁力比其他S阶甚至是超越S阶的大能都还要大。
在应激状态下，封容毫不犹豫选择了先发制人。
只不过，这也不能掩饰他间接伤人的结果。
林映空看着封容苦恼忧郁的样子，尽管心知此时应该安慰几句，但是这样的部长大人又实在是戳中了他诡异的萌点，林映空还是没忍住抱着他使劲亲了一顿。
封容被他亲得莫名其妙，“……我们在聊正事呢。”
林映空又亲了亲他的下巴和喉结，“你说你的，我忙我的。”
“……”封容面无表情地把他撕开了。
林映空这才不得不端正态度，干咳一声，道：“其实如果我当时想起了幻枫是裸灵力者这件事，我也会建议你跟他打一架的，虽然场合不太合适，但是能碰上幻枫的机会太少了。”
封容一脸“你不用这么安慰我我知道我做错了事”的表情。
林映空忍住揉他的脸的冲动，严肃道：“我没哄你，除了属性相克的百里先生，每一个裸灵力者对你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无论是从我私人的角度，还是从灵安全局的角度，我们都会支持你去搜集资料，最好找出对方的弱点，就算不能杀了他，部长你也要保护好你自己。”
林映空说得太正经了，封容也不由得听了进去，只是仍然有点犹疑，“也许我应该更谨慎一点……”
林映空摇头道：“还是那句话，和幻枫见面的机会可遇不可求，错失一次机会，下一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封容沉默不语。
林映空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脸色微微变化，“部长你的身体真的没有问题？”
狄冰巧在林映空醒来的时候就第一时间交代了部长大人一切安好，封容进门的时候，林映空也看了一眼，没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就放下心来，但是聊了几句之后，林映空就意识到——也许裸灵力者之间的伤害并不是可以轻易察觉出来的，不然封容不会这么心事重重……
封容微微迟疑了一下。
林映空当即皱起眉头，能让他不高兴的事情还真的不多，他带着警告地喊了一声：“阿容！”
封容想起林映空刚说的情侣之间不能随便骗人，只好老老实实地道：“其实你们不是幻枫一气之下打晕的，是我把你们打晕的。”
“……”林映空一脸听到了什么玄幻事件的表情，“你打我们干什么？”
当时错乱的灵力几乎形成漩涡，林映空直接就晕过去了，确实没有细究自己是被谁的力量震晕的。
封容摸了摸鼻子，“我的灵力失控了。”
林映空的脸色一变，“因为幻枫？”
封容默默地点头。
林映空又想到另一件事，“现在还没稳定下来？”
封容干咳一声，点头。
林映空的脸色再变，“但是你没有跟冰巧说？”
封容试图解释：“她帮不上忙的，我自己能解决。”
林映空直接面瘫脸了，“你就欺负我太宠你，不敢骂你是不是？”
封容本来应该心虚的，但是听着听着，他就脸红了。
林映空一见，那硬邦邦的态度也维持不下去了，只好抱住他使劲地揉了揉，“你就吃准了我对吧，小坏蛋……”
封容被说得更加尴尬了，“没有，我就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林映空冷哼一声，“但是你想让我和陶幽镜滚回总部去休息，然后你隐瞒伤势，蹲在这里守着乔争炀他们出现！”
就算不完全了解封容的性格，但是并肩作战那么多年，要了解他的行动思路还不简单么！
封容趴在他怀里，有点不适应这种被压制的状态，但是又有几分诡异的安心感，“也没隐瞒……而且他们也不一定会出现……”
林映空眯起眼睛，“你刚才去见了什么人？听到了什么线索？”
封容老老实实道：“小冯就是戚烽绪，他去龙七琪的化妆间找那台摄像机，被我当场捉住了。”
林映空没有对小冯的身份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吃醋道：“又是戚烽绪，你离他远点，我怎么觉得他就那么喜欢缠着你呢！”
之前在三桑学院还没暴露坏人身份的时候，戚烽绪就老是喜欢以部长大人的粉丝自居，那时候还没转正做恋人的林映空就特别不喜欢他了。
——没错，他就是小心眼，爱咋样咋样，反正部长是他的！
封容无奈地看林映空一眼，但是没说什么，转移话题道：“他说了一些事情，应该有八分真，但是他也隐瞒了很多。”
封容把他和戚烽绪之间的对话大概地说了一遍，但是删除了他们讨论人生的那一部分，免得又点燃了助手先生的某根火药引线。
林映空听他说完之后，难得说了风凉话：“竹篮打水一场空，丢了西瓜也没捡到芝麻，做不了坏人也不想做好人，做人能失败到戚烽绪这种地步，也真的是挺不容易的。”
封容也是微微叹气，“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为变得越来越强就有用了，但实际上一个人能变得多强，都是取决于他能为什么而坚持的。”
没有目标和动力，一个人再强也没有空，追逐着空气，到了最后只会是迷失而已、
林映空没兴趣同情戚烽绪，问道：“那他还说了什么？”
封容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关于罗成的实验……他提了几句。”
林映空预感到了会是什么话题，“跟裸灵力者有关的？”
封容点了点头，“戚烽绪在罗成那边不受重视，但是平时也是呆在附近的，只是很少见面而已，时间久了，他也能打听到一些特殊的消息……”
林映空见封容迟疑，便用眼神鼓励他说下去。
封容也不是觉得难以启齿，只是在整理自己的思路，因为戚烽绪说的一些事情让他的脑子有点乱。
“据我们所知，罗成是在三十年前左右加入戮血盟的，谁也不知道原因，他加入戮血盟之后就开始做各种生物实验，还一手操纵了当年的反联盟之战……”封容的神色有点复杂，“但是戚烽绪打听到的消息是，罗成之所以加入戮血盟，是因为他认识了戮血盟的主人……不是孔先生，是另一个人，然后他就成了戮血盟的成员，可以说从一开始就有特权调动戮血盟内部的资源，他做实验的第一个项目，就是研究裸灵力者。”
林映空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之前幻枫说颜皓是他的本体的赝品，而颜皓和颜米又是他的第一个实验成品……罗成真的打算批量生产裸灵力者？！”
罗成果然从一开始就是在研究裸灵力者，至于后来为什么扩大规模，变得研究各种变异生物，这就不得而知了。
封容说：“不管他是什么想法，但是从颜米和颜皓之后就没有赝品了，我们清理寒露所在的那个研究所时，这方面的研究已经完全中止，斩盟组那边没有找到任何相关的资料。”
林映空颔首，拉着封容坐在了床边，这样说话比较方便。
封容继续道：“我怀疑之所以我从颜皓身上感觉不出裸灵力者的共鸣，除了是因为罗成用了敛息诀之外，还有可能是因为颜米。”
林映空沉思起来，“颜米原本就是个失败品，但是他用众神计划的训练手段觉醒出来的能力是吞噬……”
封容的语气凝重，“也许罗成的实验没有失败，裸灵力者能在非属性相克的情况下互相吞噬，说明他们的能力里就有吞噬的基因，但是颜米继承了这一部分基因，但它是隐形的，颜皓继承了剩下的那一部分，他们加起来就是一个裸灵力者，如果从小训练，未必不能发挥出裸灵力者的效果，但是罗成把颜米丢了，所以他的实验失败了！”
林映空觉得有点乱，只好跳过实验成果的部分，“所以罗成就放弃了？我不觉得他是这么没毅力的人。”
封容深深看林映空一眼，“他没放弃，他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封容的眼神太深邃太复杂了，林映空看得心里一咯噔，忽然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声音干涩地道：“什么……方式？”
“实验室的实验容易操纵，能够控制变量，但是多数情况下并不能完全模拟自然环境，”封容的语气很平静，“相比起培养箱里总是失败的实验品，直接找一个自然状态下的成品，才是最简单的，不是吗？”
林映空看着封容，忽然觉得心口发冷。
封容淡淡地道：“没错，他找到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