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还没亮,苏大婶就把我从被窝里捞了出来,给我装了几个馒头当干粮,让我坐上牛车的车槽子里,就赶着牛往县城方向出发。
到了火车站,她握着我的手泪眼斑驳地说道,“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你以后要是有机会去北城,一定要帮婶子去北城大学找找闺女,无论她在外面过得怎么样,都得回家啊!”
看到她我就想起了自已的奶奶,心里不住动容,捏了捏她满是老茧的手郑重承诺道,“大婶你放心,我日后有机会去北城的话,一定帮你找你女儿的下落,会把她带回家的。”
告别了苏大婶后,我去售票厅买票,忘孤山位于西南川渝交界处,每天只有一班慢车可到达,就在这个火车全部提速的时代,它居然还能买到T字头。
我运气还算好,买到了仅剩的一张坐票,趁着开车前我又去候车厅补给了一些食物,随着人潮检票上了火车。
这种老式绿皮车在大城市里几乎都要淘汰,在我们这偏远山区还能运行,车厢内满是陈旧的设施,地板和桌板都已经起皮,空气里弥漫着挥之不去的泡面、香肠和脚臭的混杂味。
我从人群中挤了好久才找到自已的位置,刚坐下来就看到一个身穿艳红色旗袍的女人从我旁边路过。
明明是大夏天,她却带着一条酒红色的狐狸毛披肩,长长的波浪卷垂坠在胸前,身材曼妙摇曳生风,美得妍姿妖娆。
她身上那股特有的香水味冲淡了车厢里难闻的气息,令所有男人都纷纷回看。
我明白了课本上倾国倾城,顾盼生姿等词汇的含义,但心里却产生一分疑虑。
像我们这种穷乡僻壤的小地方,大家穿着打扮都大差不差,条件好一点的还能穿两件名牌,剩下的基本都是某宝三十块包邮。
那女人身上精细绣工的旗袍肉眼可见不俗,狐狸毛更不像是染色的,反而像深山里特有的血狐尾。再加上她绝世的容貌,格格不入的优雅举止,处处彰显着非富即贵的感觉,更让我对她的身份有些怀疑。
不过,这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将头靠在车窗上,看着前方逐渐陌生的山林树影,心里掠过些许仓惶和不舍,这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离奶奶也越来越远了。
刚要合上眼眸补个觉,就听到我头上传来一个颇为虚弱的男声。
“小妹妹。”
我睁开眼,发现身旁站着一个年近三十的男人,戴着一副银边框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瘦弱的不成样子,嘴唇发白,像是刚经过一场大病。
他指着我对面的座位问道,“这里有人坐吗?”
我摇摇头,他连忙扶着椅背坐下。
刚坐稳就从背包里翻出一碗老坛酸菜方便面,在我眼前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我皱了皱鼻子,不太喜欢这种呛人的味道,拿起杯子去茶水间倒水。
路过乘务长的休息室时,不经意间听到里面传来打电话的声音。
“唉,这辆火车半个月内已经死了三个人了,还都是年纪轻轻的男人,死因全是心率衰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