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答案,不言而喻!
城外狼卫的出现,引出了漠北王萧尔沁这只“狼王”,而徐安将两案主谋的身份特征施加在他身上,竟意外发现有出奇的“吻合”之处。
得出的假定结论,就是萧尔沁在当年受封之时就已经有了反心,而且从李放通敌案开始,就在设计为自己的夺权之路扫清障碍,不无狠辣之心。
如果这一假定是成立的,那么朝廷目前的形势便不容乐观。
萧尔沁几乎拥有了所有谋反成功的先决条件,集“天时地利人和”于一身,此役似乎胜负已定。
所谓天时,指的便是:先太子的病逝,让萧尔沁“除去”了最大的竞争对手和障碍。
萧尔康一死,朝中皇子再无人比得上这位功勋卓著的“天策上将”,皇帝要立新储君,唯他不出其二。
城中的另外七大皇子,原则上虽也有顺位的资格,但云泥之分,珠玉与片瓦怎能相提并论?
相比之下,萧尔沁就是云与珠玉,其他皇子就是淤泥与片瓦!
是皇帝,都知道该怎么选!
在这种情形下,老天爷俨然帮了萧尔沁一把,让他无形中自动获得了太子之位。
最关键的是,皇帝还暗中为他准备了两块垫脚石
所谓“地利”,借唐慕清之手“自戕”的狼卫首领已经亲口承认,他们就是覆灭台府的杀手。
间接证明,萧尔沁就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
但京都守卫森严,司衙众多,眼线遍布,狼卫要想在这里独立完成这样庞大的刺杀行动,显然是不能轻易做到。
结果,他们非但做到了,甚至还做得几近完美。
若说其中无人帮助,那便是天方夜谭。
狼卫的背后,必然还有帮凶斡旋、掩饰!
换言之,萧尔沁这些年来,虽甚少回京,但势力已经渗透到了朝堂内部。
内阁三部的嫌疑,与兵部原侍郎,曾经的亲卫团统领陈烈之死,便是佐证!
在京都,这位漠北王也有一群隐匿的党羽在,关键时刻可助他夺取大权!
乃至可以说,有了这群党羽的存在,京都也算他的势力范围!
而“人和”,就更加不必说了。
如杨宣所说,萧尔康因固守燕云要塞,拒攘蛮族人入侵有功,在外深得民心,极具威望。
尤其是在燕云九州,更有“贤王”之名。
一旦皇帝将他册为新太子,再授意他除去吴应雄与骆家这两块垫脚石,那他的威望必将达到巅峰。
说能一呼百应,也并不为过!
天下人心归服,大权不入漠北王之手,更入谁人?
有了这三大先决条件,萧尔沁大业可成。
不过微妙的是,这些看似已成定局的结论,都只是徐安等人的一番猜测,并无实证支持。
即使上告皇帝,也不足以令人信服。
萧尔沁似乎也想到了这点,所以并未刻意掩饰狼卫的身份。
相反,如果此时徐安等人贸然去皇帝面前告发,没有实证,不能让皇帝信服的话,反而会致使己方身陷囹圄。
毕竟,断案讲究实证。
没有证据,就相当于诬告。诬告未来的太子爷九族都不够杀头!
萧尔沁派来几十个狼卫送死,看似是愚蠢之举,实则却是一种警告,一个圈套。
徐安等人若是去告发,就会陷入诬告的漩涡中,自寻死路。
但无可厚非,查案就是如此。
你必须先有大胆且合理的猜测,初步确定了自己侦查的方向,才可全力去寻找证据。
很多人会陷入一个误区,说什么要先根据线索去寻找证据,有证据支持,才能形成合理的推论。
只是你连一个潜在的侦查方向都没有,又怎会知道哪些线索有用,证据又怎么来?
就好比在一个凶案杀人现场,首先要做的,便是根据现场环境线索,在脑中先有无数种主观且大胆的推论,为案件做出定性。
是自杀,还是他杀!
细分出来,是为什么自杀,他杀的动机又是什么?
聪明且独立的侦查员会先有自己的认定,并根据所有“可能”的方向去调查,找出证据并逐一排除不合理的因素。
这便是所谓的主观认定,客观求证!
也是当初徐安在从卷宗中怀疑内阁三部有协同作案嫌疑后,第一时间便立马组织唐慕清举兵突袭的原因。
你要是等到有了十足的证据才做突袭调查,那么黄花菜都轮不到你吃!
这一刻,在主观上,徐sir已然认定萧尔沁就是幕后的首脑。
但他需要证据!
所幸的是,在这两起具有因果关系的案件中,他无需从头开始客观地求证自己的猜测。
因为,孙鹤已经替他做好了这一切,只要孙鹤密盒中的证据指向萧尔沁,那他就必定是主谋无疑。
听了唐慕清的这个猜测,书房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中。
唐中丞居然在质疑先太子萧尔康的“病逝”并非偶然,更加使得萧尔沁谋反的嫌疑加剧,同时也让几人震惊。
可是,要让在场之人轻易相信一位功勋卓著的亲王暗中犯下此等滔天大罪,倒也不尽现实。
唯有证据能说明一切。
稍缓了片刻,徐安露出一抹浅笑,又拍了拍杨宣的肩膀,道:“无妨!二殿下的嫌疑虽重,但不到最后一刻,谁是主谋仍不一定。去把密盒和李琪带来,你想去禀明陛下,本官可不拦你,但你得带着孙大夫的证据前去!”
杨宣从震惊中回过神,迟疑了几秒后,点头离去。
片刻后。
禁卫先是将木盒抬入书房,李琪怀中抱着一只黑猫这才缓步出现。
多日不见,这位曾经的将门千金,状态看起来倒是好了不少。
脸上带着一丝浅笑,见到徐安等人都在,且有禁卫在场,刚想开口客套两句。
却在见到就摆在书房中央的密盒后,神色大变,惊道:“这是密盒?你们怎么找到的?”
她震惊斐然,难以置信。
李琪身为藏盒人,肯定是见过密盒的,乃至极为熟悉。
只需一眼,便认了出来。
徐安淡笑道:“二小姐不必惊讶,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将钥匙拿出来吧!李霜为保你而死,而你苟活至今,不过是为了寻求当年的真相。现在时机已成熟,本官答应你,自会为李家平反。”
“但你必须先将开启密盒的钥匙交出来,若本官没有猜错,钥匙被你藏在猫腹之中。对吗?”
说完,他伸手指向了李琪怀中的黑猫。
闻言。
李琪神色忽闪,倒也深知此时不该多问,犹豫了几秒后,道:“好!钥匙我给你,但我必须在场!”
徐安点头答应。
随后,李琪也不作迟疑,立马从怀中掏出一颗药丸,强行给黑猫灌了下去。
黑猫吞下后,没几分钟就开始焦躁起来,狂叫不止。
李琪将之放到书房一角,极力安抚着。
不久,黑猫便吐出了一坨布满胃液的油纸团,看着并不大。
李琪伸手取过,用手绢稍作擦拭后,从中拿出了三把细小的钥匙。
徐安笑道:“猫是不吃油纸团的,且进食的时候细嚼慢咽,极爱干净。二小姐此前应该是把钥匙包好,藏在鸡蛋或者饭团之中,再强行令黑猫吞下。是吧?而外层的食物在猫胃中被消化,剩下的就只有这团被油纸包住的钥匙。”
李琪瞟了他一眼,不置是否,却道:“你不是想开密盒吗?废话这么多干嘛?”
说着,便走向了密盒。
开启密盒,对于李琪来讲,算是驾轻就熟。即便孙鹤在密盒中设置了什么隐晦的机关,此时也不会触发。
咔嚓!
随着李琪的动作,密盒的锁芯应声开启。
徐安走过去缓缓打开盒盖,目光凝视。
密盒分上下两层,中间有一块木板隔着。
上层除了有一本书之外,空空如也。
徐安皱眉,伸手拿起书本,翻开一看,只见抬头写着几个字:天景23年春,阴天有雨
书中的行文,竟类似于日记般的存在,似乎记录着孙鹤查案十余年来的遭遇。
徐安并未细看,目前最重要的是,拿到下层的有关证据,其他的都可暂缓。
于是,便果断将日记本交给了一侧的庞奇,并动手拿开下层暗格的隔板。
谁知,当揭开下层密盒时,几人却幡然震惊。
里边竟是个空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