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他也找不出任何自己要去回绝的理由。
“那就提前祝我们合作愉快了。”
提笔迅速写下方才的条件内容,陆长歌笑着抬起手,将那宣纸递给了吴锦年。
接过那递来的宣纸,吴锦年扫视了一眼,沉声道:“既然道友所给的条件如此丰厚,不知又需要老夫怎样来配合?”
尽管对方开出的条件自己无法拒绝,但与此同时,对方所要提出的要求便成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商人最重视利益交换,而天下也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获得如此报酬,他又需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在下的要求很简单。”
在那纸上继续写下了一段文字,陆长歌微微一笑,缓声开口道:“在殿主退位之前,吴长老只需要在少部分事情上表示出同样的态度即可,就像......这次的三家逼宫一样。”
换而言之,殿主之位,乃至于殿主职权都可以给你,但在此之前,我需要你成为我的助力,听命于我。
“哈......老夫明白了。”
或许是陆长歌提出的要求并没有超过他的心里承受范畴,吴锦年再度接过那宣纸,脸上不由得露出了一抹释然之色,笑着揶揄道:“老夫这也算是签了一张卖身契么?”
话音未落,他已是提笔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吴家同意倒戈。
“本是合作共赢,谈何而来的卖身契,前辈的思维未免也太活泛了些。”
谈判过程结束,陆长歌对吴锦年的称呼也随之恢复了过来,温声道:“希望我等共进的步伐能够越发顺利,而那一天也会更快到来。”
“老夫也衷心期盼着那一天。”
极其郑重地朝陆长歌行了一礼过后,吴锦年似是忽地想起了些什么,低声道:“只不过,老夫还有一事忘了问道友。”
“何事?”
“道友所期望的那一天里,难道不包括楚家之人在内吗?”
“楚家?”
见吴锦年问及此事,陆长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轻声开口道:“在下先前同前辈的谈判过程中,莫非出现过半点与楚家有关的内容么?”
“这......”
没有在意他的反应,陆长歌继续补充道:“自始至终,楚家的未来都未曾纳入过在下的考虑范畴之内。至于如何排除楚家对于乾坤殿的影响,那就是长老你们今后需要着重关心的问题了。”
说到这里,陆长歌嘴角笑意越发浓郁,“不是么?”
拉拢一家,扶持一家,打压一家,这才是陆长歌拨动天平的基本思路。
倘若仅仅只是殿主退位,让如今的三家来把持权柄,那与现在的实际情况恐怕也没有太大差别,而只是如此的话,他也没有十足把握来说动吴锦年。
他所需要的,是一次性将如今乾坤殿内三家相互制衡的局面彻底改变。
很显然,现在他已经达成了最为关键的一步。
自今以后,三家分化已是必然。
......
————
“有关殿主退位,以及新任殿主人选的问题,诸位难道没有任何意见吗?”
等到陆长歌将那卷轴上的内容宣读完毕时,大殿里早已是鸦雀无声,没有人敢出言问及此事,除开极少数的知情者以外,所有人皆是心头堵得发慌,下意识地看向了各家的主事者。
他们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一场极其可怕的风暴马上将要来临。
亲身同陆长歌有过谈判的吴锦年依旧是笑容满面,明显已经和陆长歌等人站在了同一阵营,而另一侧的司空破则是神色不变,平静地看了几人一眼,显然也同样得知了此事。
至于楚振威和楚晨阳两人在听到这事时的面色就有些精彩了。
原来如此……这才是他们如此有恃无恐的底气所在么?
饶是以楚振威的沉稳心性,在听完这些消息后也不免握紧了拳头。
他虽久居军中,却也并非不懂这其中的含义。
拿殿主之位作为筹码,可以说是直接拿捏住了司空破等人的命门所在。
难怪吴锦年会无条件支持对方的举措,难怪一向旗帜鲜明的司空破也会选择临阵倒戈,一切的疑惑和不解似乎都在此刻找到了答案。
见此情形,他又怎么可能还不清楚,所谓的逼宫,恐怕只是对手所策划的一场彻头彻尾的骗局罢了,而他们则是这场骗局中最大的输家。
对手将吴家和司空家相继拉入阵营,却偏偏漏过了他吴家,楚振威很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同样早有预谋。
先前的猜想果然不错,非但他们成了被排挤在外的一家,看眼下这种情形,似乎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不......这没道理。
三家权争虽早已持续多年,却始终未出大乱,为何到了现在即将改变格局时,对方会如此针对和打压楚家?
倘若对方事先将退位一事也告知他们,想必他们的举措和另外两家也不会有什么差别。然而,对方的动作却似乎是一开始就将他们彻底排除在了圈子之外,连哪怕是一丁点机会也没给。
可为何对方会做到如此地步?
想到这里,楚振威似是突兀意识到了些什么,眼神微微闪烁起来。
这一切会和自己在飞虎军中受到冷落有关系么?
或许在其他人看来,他受到的冷遇有些莫名其妙,但他自己心里清楚,此事恐怕还另有隐情。
莫非对方已经发现了什么?
也不应该才对。
指尖灵力逐渐流转,楚振威没有再想下去,而是高度戒备地朝后退了半步。
......
“该死的......!”
视线定格在面前已然沆瀣一气的陆长歌等人身上,楚晨阳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他倒是没有楚振威想得那么多,可他同样清楚,陆长歌之所以只联合另外两家,目的便是为了打压他楚家而已。
然而,尽管知道对方是在进行打压,他们又能如何?
武力反抗毫无胜算,局势上也是呈一边倒,他们还能如何?
没有再去尝试无谓的对抗,楚晨阳和楚振威两人视线交互,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很好......你们很好。”
目光扫过司空破和吴锦年等人,楚振威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低声道:“为了一己之私,而背弃盟约,甘愿令全族受人驱使,此等小人行径,本座不屑为之。”
不等众人反应,楚振威继续开口道:“退位一事,楚家上下不会持反对意见。但今日之事,本座定当铭记于心,先行告辞。”
说完这话,他也没有去召集楚家派系的一众长老离开,而是和楚晨阳并肩径直走出了大殿。
看他临走时的样子,明显是将今日所产生的一切仇恨全都记在了司空破和吴锦年几人身上。
最应该被记恨的并非仇敌,而是在关键时刻倒戈相向的盟友,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感受到楚振威眼中所蕴藏的彻骨敌意,吴锦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虽然早就已经预想到过会和楚家反目,可等到这一刻真正发生时,他内心也还是不免升起些许感慨。
经此一事过后,两家原本还算是和谐的关系必然会降至冰点,即算楚家和吴家以往有过不少次的联姻,那也多半无济于事。
这是真正不可调和的权争,也是他接受陆长歌谈判条件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以殿主之位为砝码,将联合同盟从内部开始分化,挑起三家分裂,让三家之间互相对立。不得不说,陆长歌这一手的确是好棋。
等到楚振威两人一走,留在殿内的楚家众人也是面面相觑,脸上还残留着几分震惊和茫然之色。
得知殿主退位一事,再到家主做出表态,怒而离席,连番的变故可谓是让他们还没能反应过来。
当然,即算是有少部分长老较快恢复了冷静,也仍旧选择了缄口不言。
毫无疑问,家主在离席前的那番话已经表明了彻底放弃的意思,那他们所要做的,仅仅只是静观其变,等到会议结束再将消息传达回去而已。
“诸位既然对此事无任何异议,那在下就先说说我等商量过后的预案了。”
视线掠过陷入沉默的一众长老,陆长歌神色不变,像是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反应般,“至多十年过后,殿主会在传承序列之中挑选出合适的青年一辈,将其确立为下一任殿主的人选。
至于当前暂定的两个主要人选的话,一则是司空家的司空傲,二则是吴家的吴越泽。除此二人之外,其他传承序列暂且视作备选。”
“不知诸位对此预案有何看法?”
说到这里,陆长歌不再多言,静等起了众人的回答。
“这......?!”
原来这才是他们家主所谋划的事物?
此言一出,那些还没能理解情况的长老也是疑惑顿消,满脸惊喜地望向了自家的主事者。
他们在这些问题上同样反应机敏,不可能不清楚这个主要人选的意义。
也难怪他们先前会被蒙在鼓里,如此重要的绝密消息,不到如今被公布的这一刻,恐怕任何一家都会选择死守这个秘密。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视线,司空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实际上,他在逼宫之前同样被蒙在鼓里,是陆长歌和吴锦年在会议上同时以神念传讯,他才得以知晓了这其中原委。
若是论及内心对殿主之位的执念,司空破只会比吴锦年要更为强烈,而在听到这番消息时,他也自然是被震惊到心神失守,好不容易才缓过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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