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陶氏,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祁烬立在宴厅之中,乍一看慵懒肆意。
可现下,他眼皮一掀,眸底裹挟着万丈寒霜,犹如冰冷的青锋,直射皇后。
语带轻漫冷妄。
“除非,你自己不想活,还想拖上你那庶民儿子陪葬!”
这是被口头立为储君之后,祁烬第一次露出锋芒。
周遭一片静谧。
众人屏息,事涉棠贵妃,触及烬王逆鳞。
坐在这个位置的朝臣们,谁敢说自己和家族中人毫无错漏和把柄?
若是多言,一个弄不好,太子继位,第一个被抓出来杀鸡儆猴的,就是自己!
皇帝也是醒过神来,怒叱,“你个贱人,居然还想信口雌黄,搬弄是非!”
“把她的嘴堵了,拖出去!!”
被侍卫反剪双手押着的殷岐,忽然冷笑,“皇上这是怕了吧?你是不是生怕让人知道,你把定国侯毒死后,又以三个孩子和定国侯府的安危胁迫慕青,逼着她进宫为妃!”
“给朕堵了他的嘴!!”皇帝一声嘶吼,终于有人上前,将殷岐和皇后的嘴都堵了。
祁衡愣在原地,满目震惊之余,似也缓缓想明白了什么。
“难怪了……”
难怪棠贵妃武功那般了得,即便知道父皇忌惮定国侯府,还一直对左倾颜也关爱有加,原来,原来左倾颜本就是她的亲生女儿!
而棠贵妃,就是慕青!
父皇,当真是谋夺臣妻,厚颜无耻啊!
心里也忍不住鄙视了一番,怒声道,“无论如何,棠贵妃都没有资格当皇后!”
他又看向钟赟之,“钟赟之,你不是自诩刚正不阿吗?今日,你还想要帮着烬王,掩盖这桩有悖伦理的腌臜丑闻不成!?”
此言一出,诸位朝臣和在座宾客,皆是忍不住窃窃私语。
这个秘密,丝毫不逊于皇帝弑父夺位,引兵入关!
要说先定国侯夫人慕青,在场的人就算不认识她的,也早已听过她的威名。
作为一代巾帼女将,当年的慕青,容貌和武功都是一等一的,若不是定国老侯爷一早订下了这桩亲事,慕家的门槛只怕要被人踩烂了。
先定国候气宇轩昂,与秀外慧中的慕青,不论走到哪,都是为人艳羡的一对。
可皇帝居然在暗暗毒死先定国侯后,又逼迫慕青,将其纳入后宫,成为宠冠六宫的棠贵妃!
这,未免也太叫人匪夷所思!
惊叹之余,他们也将皇帝的真面目看得更透了。
钟赟之没有看皇帝,反是瞧了面色微变的烬王一眼,“太子殿下,敢问废后和殷岐所言,是否属实?”
祁烬冷眼环顾众人,薄唇轻启,“这还用问吗?自然是他们凭空污蔑!”
众臣面面相觑。
虽然祁烬的话他们不敢不信,可是从皇帝的眼神来看,不像是污蔑……
钟赟之颔首,“这些年来,贵妃娘娘一直没有以真面目示人,这才有了今日的谣言。”
祁衡闻言大喝,“没错!”
他得意冷笑,挑衅,“祁烬,你敢不敢让棠贵妃摘
众人不由点头,棠贵妃自入宫以来极其低调,宫宴盛会从未参加,偶尔匆匆瞥上一眼,也是以面纱遮掩容貌,这就多了让人遐想的空间。
一直默不作声的唐延突然开口,“烬王殿下,要不然,就依了众臣的心愿吧,也好还皇上和贵妃娘娘一个清白。”
皇帝瞪眼,“唐延你——”
“好。”祁烬突然道,“虽然母妃不喜人多口杂之地,可今日有人污蔑她的清誉,自然应该当众澄清。”
他朝左倾颜睇一眼,意味深长,“有劳王妃走一趟,把母妃请出来。”
左倾颜笑意阑珊,“是,殿下。”
“不必请了,本宫在此。”
忽然,一个温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众人抬眼,只见棠贵妃一身清红色的芙蓉长裙,裹着柔桡轻慢,妩媚纤弱的身姿,脚步婀娜盈盈走来。
云鬓峨峨,珠纱遮面,一双嫣然巧笑的眸子透着贵气。
祁烬领着左倾颜行礼,“拜见母妃。”
“起来吧。”棠贵妃来到皇帝身边,“臣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帝没想到她竟然真敢出来,抬眼乍一看,怔住了,愣愣地盯着她的眼睛,一时竟没能移开。
“皇上怎么了?”
“没、没事……”皇帝摇头,看向钟老等人,“人你们也见到了,还不速速退下!”
祁衡当即不服,“把面纱揭下!她定然就是慕青!”
棠贵妃闻言一脸震惊,“这是何意?”
她捂着脸看向皇帝,喉咙微微哽咽,“入宫的时候,皇上分明答应过臣妾,可以一直带着面纱的!”
“是他们……”皇帝张了张嘴,一时竟是哑口无言。
“唔唔!唔唔!”皇后突然挣扎起来,朝着棠贵妃的位置扑过去,却被身后侍卫察觉,猛地拽住她的后衣襟,一把摁在地上。
力道之大,让她忍不住发出一声呜咽尖叫。
祁衡以为她急着想揭穿棠贵妃,寒声道,“看来,棠贵妃是做贼心虚了,又或者,你更希望我们称你一句,慕将军!”
棠贵妃笑盈盈的眉眼愕然睁大,猛地看着祁烬,“烬儿,他到底在说什么?”
祁烬淡然掀唇,“他们怀疑,母妃就是先定国侯夫人,慕青将军。”
“混账!”棠贵妃柳眉倒竖,怒然反驳,“简直一派胡言!”
众人无人接话,只盯着那双眼睛看。
这么看着,确实有慕青的痕迹。
这双眼睛,很像,很像!
见钟赟之等人都不说话,静静瞧着自己,她闭了闭眼,抬手解下耳际的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