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牧熏不能在清河山庄呆太久,见石开情绪还算稳定,便独自离去了。
石开现在还不能露面,他要等,等大皇子的下一步动作。
此时黑夜将至,石开坐在一处台阶上,望着东方,身旁陪着的,自然是蒋灵之。
石开看了半晌,将斩月握在手中,遥指东方,带着一丝向往。
“这个世界很大,我想去看看。”
蒋灵之用力得挽住石开臂膀,语气坚定:
“你去哪,我去哪。”
石开收回斩月,插在了地面,握住身边少女的小手。
“好,我们一起去。”
蒋灵之点了点头,嘴角挂满笑意,不自觉得贴近了身旁少年。
这时,吴涛却是不合时宜得出现了,小心翼翼得慢慢走近,递给石开一张字条。
石开接过字条,看了一眼,随手将字条震碎。
“九皇子去了醉仙楼,那里人太多了,我要变换一下身形。”
吴涛笑了笑,看了蒋灵之一眼,把早就准备好的衣物递给了石开。
“灵之妹妹,要留下来看看吗?”
蒋灵之一听,回瞪了吴涛一眼,赶忙起身跑开,回了自己房间。
随着阵阵筋肉蠕动声,石开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微胖少年,再换上衣服,像极了大户人家的胖小子。
石开没有耽搁,从山庄后门,走小路,直奔醉仙楼而去。
进了醉仙楼,巧了,还是原先接待石开的那位侍者。
“这位公子,需要点什么?”
侍者果然没有发现端倪,迎上石开,小声问道。
石开摆了摆手,身子往前挺了挺,一副财大气粗的模样。
“请问,九皇子身在何处?”
那侍者倒是没有丝毫意外,只是面带微笑,指了指后方楼梯。
“九皇子在七层宴请宾客,公子是第六位来找九皇子的。”
石开有些没听明白,什么第六位,难不成不止自己要见九皇子?还有别人,会是谁呢?
石开带着好奇,踏上了楼梯,没过多久,便上了七楼。
七楼圆桌的主位,九皇子正品尝美酒,目光灼灼得望向身前空地。
空地之上,正盘坐一位中年,一身白衣,黑发长须,神情庄严。
周围还立着几人,皆是一脸严肃,好似在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突然,那中年大喝一声,接着右手指向桌面酒杯。
只见,酒杯瞬间崩裂,碎成残片,引得身旁众人一阵叫好。
元空目露精光,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笑道:
“好,好,终于来了一个有点儿能耐的人物,你叫什么来着。”
那中年缓缓起身,拱了拱手,又将双手后背,淡淡道:
“老夫乃是华阳城一散人,姓肖,名云生,号三台先生。”
元空轻轻掸了掸衣袖,走到桌前,捏起一片酒杯碎渣,瞧了好几眼,语气也不禁有些感叹。
“隔空碎酒杯,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肖云生微微一笑,躬身拱了拱手,又从身后摸出一把羽扇,摇了摇。
“天下武者,无一不是锻炼肉体,由内而外,化力为劲,此乃小道。”
说完,他两指夹起酒杯,稍一用力,就夹碎了酒杯。
元空也在一旁试了试,不过那酒杯到了元空手里,倒是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肖云生轻摇羽扇,将另外一只手藏在后背,一副高人派头。
“殿下,若想隔空碎杯,就要在瞬间,将体内气劲迸发而出,这就是老夫的独门绝技。”
石开一直默默看着,神识探查之下,已经知道这什么三台先生,并无灵气,不是修士。
此外,也察觉到,方才这人能两指夹碎酒杯,靠的,乃是手上的戒指。
听到这三台先生还在自夸,不禁觉得好笑,发出了笑声。
元空这才发现,楼梯口站着一个小胖子,眉头皱起,上下打量。
“你这小胖墩,笑什么?”
石开一时没反应过来,还在发笑,等回过了神,止住了笑意,朝元空拱了拱手。
“殿下,我有一物,要交予殿下。”
这时,那肖云生却是眼神轻蔑,淡淡得扫了石开一眼,捋了捋长须。
“哪里来的混帐小子?你是在笑话老夫吗?”
元空摆了摆手,止住了争执,仰头灌了口美酒,望向石开,好奇道:
“谁让你来的?”
石开不想暴露身份,眼睛朝肖云生撇了一眼,慢慢走到桌前,拿起酒杯,掂量了一下。
“嗯,这酒杯是真的,劳烦三台先生,再施展一下您的绝技。”
其实石开真的想再看一遍,方才刚上楼,没有施展神识,既然已经知道,这肖云生不是修士,那隔空碎物的本事,是怎么来的呢?
元空也来了兴趣,坐回了主位,伸手往桌上摘下一颗葡萄,好整以暇的看着肖云生。
肖云生还没开口,他身旁那些人倒是先叫嚷起来。
“老师刚才施展过了,气劲需要调息补充,此等神技,岂能随意卖弄,况且,你算什么东西?”
石开听到此话,也不生气,只是将手中酒杯放回了原处,淡淡道:
“以气劲隔空碎物,我看,纯粹是无稽之谈,有这功夫,倒不如学些箭术,还不用调息。”
元空一听,竟觉得有几分道理,如果隔空碎物需要调息补充,范围又如此之近,倒还真不如摆弄弓箭,指哪射哪。
那人一听,涨红了脸庞,半天也没憋出来一个字,倒像是哑口无言了。
肖云生却好似没有听到石开的言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摇着羽扇,语气不急不恼。
“小子,借用弓箭乃是外力,须知外力有时尽。人人都可拉弓射箭,但这隔空碎物,目前只有老夫一人掌握。”
石开摇了摇头,将桌上的酒杯慢慢推向了肖云生,接着看了看肖云生握着羽扇的右手。
“那咱们就先来个指夹酒杯,就,用您的右手吧。”
原来,肖云生的右手没有佩戴戒指,所以才将左手藏在身后,怕九皇子发现。
就这一会儿功夫,元空已经吃完了一串葡萄,张嘴吐出葡萄皮,终于是发话了。
“先生就再展示一下,就按这位公子说的来,用右手。”
肖云生神色平静如常,不过石开已经感知到了,此刻他的心跳极快,只是强装镇定罢了。
身旁众人却没有肖云生的定力,个个头冒冷汗,目光闪躲。
肖云生此时也是骑虎难下,只见他缓缓伸出两指,夹住酒杯,硬着头皮,使劲发力。
就在这时,九皇子却轻轻敲了敲桌子,将肖云生手中的酒杯按回了桌面。
“先生可以了,估计是累着了,下去吧,我有事跟这位公子谈谈。”
肖云生心里一松,不过依然神色不变,朝元空拱了拱手,领着几名弟子,走下了七楼。
元空身子向后,躺倒在座椅上,双腿抬起搭上圆桌,没有理会正在下楼的肖云生,而是看向了石开,语气颇为平淡。
“有趣,你看出来了?”
石开笑了笑,肖云生这么拙劣的手法,要是能瞒过元空,那才有鬼。
“殿下见多识广,我刚才也只是猜测,并不确定。”
元空突然轻笑一声,指了指桌上的酒杯碎屑,又从怀里掏出一本书籍,石开撇了一眼,居然叫《戏法百解》。
“这其实就是戏法,酒杯本来就是碎的,用树胶粘好后,又在底部中空处填满生石灰,留个小孔,加点酒水,就会散发热量,融化树胶。从而看上去,像是凭空碎裂。”
石开点了点头,随即笑道:
“我猜殿下,是不想杀生,饶他一命。”
元空眼神瞬间亮起,猛得坐直了身子,这才仔细打量了一下石开,不无惊讶的说道:
“不错,因为你在这,如果当面揭穿他,我就必须杀了他,这是皇室的尊严。”
石开没有反驳,如果没有外人,九皇子或许真的不会在乎皇家脸面吧。
元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又仔细看了一眼石开,好奇道:
“我见你有些眼熟,应该是原来见过,但我忘记了,奇怪,我的记性一向很好。”
石开没有理会,只是从怀里掏出那枚金页,放到了九皇子桌前。
“这是石统领让我交给殿下的,另外,石统领还托我给殿下带句话。”
元空见了金页,一下子就清醒过来,想起了答应石开的那个承诺。
“原来你是石统领的人,什么话?你说吧,我答应过,给石统领一个承诺。”
石开点了点头,又起身拱了拱手,笑道:
“素闻圣上最喜爱的,就是九殿下了。圣上有很多心思,也只有殿下知晓。石统领想请殿下,多留意圣上对三皇子的态度。”
元空听罢,眉头微微皱起,捏了捏手中的金页,淡淡道:
“这是要让我监视父皇?”
石开摇了摇头,将统领令牌掏出,放在了桌面。
“不,殿下只需告知圣上的态度,算不上监视。此令牌,可以作证。”
元空抬眼瞧了瞧令牌,思索了片刻,终于是点了点头。
“好,本皇子说到做到。正好父皇差人寻我,让我给打发了,我现在就进宫,探探口风。”
石开施了一礼,目送九皇子走下酒楼。转头又看见不少酒菜未动,正好也饿了,当即就吃了起来,也算是没白来一趟。
酒足饭饱后,石开立在栏杆处,低头看着万家灯火,顿生豪情,突然想试试修炼踏天术,看看能不能腾空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