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万剑旧事

王破出身天凉,并不是南人,但因为与大周朝廷之间的那些恩怨情仇,南方的人们很愿意接受他。

所以当他成为槐院的主人后,没有迎来警惕与敌视,相反得到的是欢迎。

与苏离比较起来,他的心性、品德、都更被南人所喜,更值得信赖与依靠。

换句话说,他比苏离更适合作为南方的旗帜,但首先,他需要举起这面旗。

整个南方,一直在等待着他破境入神圣的那一天,只不过没有人想到这一天会来的这样早,会显得这般突然,以至于谁都没有做好准备。

今天,他的铁刀斩断了京都的天空,举起了迎风飘扬的旗,南方也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旗帜。

除了那些已经无法考证的传说存在,他是进入神圣领域最年轻的那个人。

或者在将来,以秋山君为代表的更年轻的这一代里,会有人超越他的成就,但谁也无法确定。

……

……

洛水堤上,三辆车辇缓缓退走,寒柳枝在风中轻轻摆荡,无法挽留。

看着那边,唐家二爷的脸色很阴沉,却没有做什么,两位神将还有数百骑羽林军,也都保持着沉默。

三辆车辇,看着不起眼,但代表着整个天南,已经清楚地表明了态度。

他们无法再做什么,不然,那就意味着朝廷和汶水唐家要和整个南方翻脸。

没有人能够承担得起这个责任,哪怕他是汶水唐家派到京都来的大人物,也不行。

整座京都,甚至整个大陆,现在只有一个人能够承担这种责任。

道尊商行舟。

唐家二爷收回望向那边的视线,望向北方某处。

今天要做的两件事,已经败了一件,剩下的那件事情更加重要。

教宗的位置,代表着国教渊若沧海一般的资源与力量,不能再出半点问题。

陈长生必须死。

云与雪,就像被鞭儿驱动的羊群,在阴暗的天空里缓慢地行走。

白帝城的圣人,正在离宫里暂时平衡着局面。

南人不会关心陈长生的死活与国教的存续,像秋山家主这样的人,更是很愿意看到陈长生去死。

应该没有人会来救陈长生了。

这样算来,今天可以说是勉强打平。

……

……

三辆车辇驶出了京都,没有受到任何拦阻。

覆满白雪的五里原,在柏河的那面显露出了全部身影,过桥后便能踏上回南方的官道。

关飞白示意车辇停下,对秋山家主说了句话,行礼准备离开。

前面车辇的帘被掀起,露出王破有些苍白的脸。

“你要去做什么?”

关飞白说道:“那个家伙现在应该很麻烦,我去看看能不能帮什么忙。”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很自然,感觉特别理所当然,于是哪怕声音很平稳,也显现出一种特别理直气壮的感觉。

王破笑了起来,心想离山剑宗果然不凡,这些年轻弟子都比苏离前辈强的多。

“不用去了。”他接着说道:“那个家伙自有安排,不需要帮更多。”

从侍郎府走到北城,在洛水畔他们聊了很多,有关王之策以及周园,刀道以及剑魄,自然也聊了聊将要去做的这件事。

那个家伙请他帮忙拖住铁树,除此之外,没有别的要求。

王破做到了更多,斩了铁树,那么,那个家伙自然能够做完剩下的事。

……

……

雪落在废墟上,落在那个家伙的肩上。

一道剑光从风雪里探了出来,如闪电一般。

这一刻,剑光离他还有十余丈,但下一刻便会到来,聚星境强者的剑,可以无视这一段距离。

陈长生没有看,依然盯着小德,对那道剑光,很是无视,显得有些过于骄傲自大。

事实并非如此,当这道剑光出现的时候,他也已经出了剑,只是除了相隔极近的小德,没有人发现。

一声清脆的剑鸣,响彻北兵马司胡同深处的这片宅院。

那是两剑相交的声音。

风雪骤散,一名清吏司的高手被迫显出身影,闷哼一声向后退去。

他手里握着的剑上出现了一个米粒大小的缺口。

这是他的宗门山剑,被他极为珍视,但他这时候来不及心痛,满心都是震撼。

他盯着眼前的雪空,脸色苍白,就像看见了鬼一般。

在雪空里,飘浮着一把古意盎然的剑,发出嗡嗡的低鸣。

这是什么剑?居然能够把自己的宗门山剑斩伤?

更重要的是,这剑……是从哪里来的?

在他还处于极度震撼之中时,又有一道剑光穿破风雪,向陈长生刺了过去。

这道剑光更加阴险,起于地面两尺之下,角度异常刁钻,竟带着几分巫族剑法的味道。

陈长生看到这道剑光,却依然未动。

寒风骤乱,一把旧剑出现在那道剑光之前,仿佛平空生出来一般。

两剑相遇,剑声乱作。

一声怪叫,一名天机阁的刺客从树上极其狼狈地跌到了雪堆里,左肩上出现了一道伤口,鲜血淋漓。

“这是怎么回事!”

这名天机阁刺客运起身法,狂挥着剑,拼命地抵挡着那把旧剑的追击,震惊至极地呼喊着。

雪空里接着响起数道如闷雷般的撞击声。

数名正面突袭的大周军方强者,发出数声吃力的闷哼,被震回了院墙的下方。

他们握剑的手微微颤抖,神情很是凝重。

雪空里再次平空出现了数把剑,只是与先前鬼魅般出现的剑不同,这几把剑明显要粗重很多。

哪怕经过了数百年时间的磨洗,这几把重剑,依然蕴藏着极其可怕的威力。

一种诡异的气氛笼罩住了这片庭院。

再没有人出手。

一声清鸣,那把追击天机阁杀手的旧剑,破雪飞回,静止在了陈长生的身前。

十余柄剑,静静地悬浮在他身体四周的空中,承接着自天而落的雪花,守住了所有的方位。

这些剑形状不一,气息不同,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很旧。

有几柄剑上甚至还能看到锈迹,但并不能稍掩锋芒。

看着这幕画面,朝廷的强者们想起了那个传闻,神情变得无比凝重,甚至开始流露出畏惧的意思。

如果那个传闻是真的,那么这应该只是刚刚开始。

果不其然,就在下一刻,他们听到了很多声音。

呛呛呛呛!

不是剑身与剑鞘的磨擦声,而是剑锋破开雪空的声音。

无数把剑,从陈长生身前飞了出来。

就像是无数条鱼,不停地涌出深潭。

庭院之间,剑意大作,剑光大作,把风雪的颜色都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