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8章 强者为尊

认出克斯塔金铁须后,雷恩又看见了几位熟人。

佐尔坦和布勒斯坦都在列,在人群里,他还发现了有过一面之缘的格鲁努斯大师。

这位符铁匠是自己手中“雷电之锤”的铸造者,自从四年前在夏兰薇夫人的交易会上得到雷电之锤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见过格鲁努斯,原来是回到了熔岩堡。

格鲁努斯不但是大师级符铁匠,还是传奇中阶的蛮锤战士,他的座位靠前,显然在熔岩堡的地位很高。

当他见到雷恩时,也是眼睛微亮。

雷恩朝格鲁努斯微微点头,跟着迈格纳一起穿过矮人中间的过道,一步步踏上台阶,登上矮人守护神“玛哈尔”神像脚下的王座平台。

以往,平台上只有一个属于迈格纳国王的王座。

今天却有三尊以岩石雕刻而成的宽大王座并排,中间那尊更大一些,索尔格林和丹恩已经坐在两边稍小的王座上面。在丹恩旁边还有一张高大的石椅,那是雷恩的位置。

迈格纳登临王座,转身坐下。

“见过陛下。”

矮人们朝着平台上的三位国王行礼,齐齐躬身,高声大喊。等到迈格纳回应过后,矮人们才纷纷坐下。

“诸位群山之子,愿玛哈尔庇护于你。”

迈格纳朗声说话,威严而又洪亮的声音在宫殿中回响,让每个矮人都听得十分清楚,他抬手示意雷恩站起来,说道:“你们中很多都已经知道了,这位是来自奥瑞恩瑟帝国的格拉摩根伯爵,雷恩奥古斯都阁下。”

矮人们的目光再次集中到雷恩的身上,有人惊讶,有人好奇,有人疑惑,也有一些听说过雷恩大名的矮人睁大了眼睛。

雷恩简单行礼回应,没有说话。

迈格纳继续说道:“伯爵阁下这次应我的邀请来到熔岩堡,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商议。这件事,关系到熔岩堡、至高山和独峰三大王国,乃至世界山脉中所有矮人的未来。”

矮人中产生少许骚动,宫殿里响起了一阵窃窃私语。

雷恩到熔岩堡已经两天了,三位国王也齐聚熔岩堡,但是只有少数矮人上层知道内情。

“伯爵阁下将在新大陆的盾岛上建造一座新城市。”迈格纳高声道:“这个项目由三大王国的石匠行会联手承接,而我们与伯爵阁下的合作将会更深入一步。城市建立起来以后,会在城中设置矮人区,接纳群山的子民们。一支矮人军团也将永远驻守这座城市。”

迈格纳国王说到一半的时候,许多矮人已经坐不住了。

窃窃私语变成了高声喧哗。

“玛哈尔庇护!”

“大地啊!”

“我们终于要走上恢复祖先荣耀的道路了吗?”矮人们兴奋的大叫起来,肃穆的宫殿转眼变成了菜市场,吵吵闹闹,甚至有矮人激动到面红耳赤,与身边的族人拥抱在一起,眼里有泪光闪动。

台上的雷恩在矮人们眼里顿时犹如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石,矮人们看着他,眼睛都在放光。

如果不是有三位国王在场,已经有矮人冲上来跟雷恩搭话了。

“肃静!”

“肃静!”

迈格纳连喊几声,好不容易才让激动的矮人安静下来,无人说话,宫殿里依然充满了热烈的氛围。

“我和两位陛下已经跟伯爵阁下谈好了合作条款。”迈格纳国王没有说出合同细节,简单介绍了几句后,说道:“接下来半个月,三大王国将招募五千个工匠和五千位矮人战士。”

“群山的子民们,重振先祖荣光的机会到了!”

迈格纳极具煽动性的动员,让下面的矮人们热烈回应,数十个传奇矮人立即向国王自荐,愿意加入军团。

也有人高声向雷恩喊话,展示自己的实力。

矮人们的反应让三位国王都放心下来。

显然,王国上下都明白如今的困难处境,天生勇武的矮人憋在地下要塞,一身力量无处施展,早就已经憋不住了。因此开拓新大陆的计划得到了一面倒的支持。

雷恩用灵魂之眼观察矮人们,几乎所有矮人都很高兴。

那几个强大的山丘之王也全力支持,只有一个例外,正是克斯塔金铁须。这位山丘之王的情绪很复杂,并不是完全反对,但他考虑得更多,似乎在担心着什么事。

“他应该猜到索尔格林的意图了。”雷恩心想。

这并不是很难猜的事情,克斯塔金必然不会顺从索尔格林的安排,可能已经做好了准备。

迈格纳朝旁边点了下头,两个矮人护卫抬着一张石桌上来,摆在王座之前。

布勒斯坦双手捧着一份龙皮卷轴,上前放在桌上。

摊开卷轴,上面用矮人语和奥瑞恩语写好了合作条款,密密麻麻,红色墨水是龙血制成的,不怕火烧水泡,可以保存上千年。布勒斯坦高声道:“三位陛下,伯爵阁下,合同契约已经准备好了。”

迈格纳起身,另外两位国王也下来。

三位矮人国王站到桌前,高声念诵着矮人守护神“玛哈尔”的神名,以神的名义起誓,神像的双眼射出光芒,浩大的神力气息笼罩在宫殿中,让观看签字仪式的矮人们心头凛然,又欣喜不已。

这意味着,这一次的合作项目得到了玛哈尔的支持。

在神祗的注视之下,国王们郑重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齐齐看向雷恩,迈格纳严肃道:

“伯爵阁下,请。”

雷恩上前,最后一次阅读龙皮卷轴上的内容,确认没有问题之后,这才签上自己的全名。

签完名字的一刻,他感应到来自遥远虚空中的眼神挪开了。

矮人守护者玛哈尔,祂也是一位非常古老的神祗,艾伦厄斯最强大诸神之一。在矮人的神话传说中,玛哈尔是大地母神的配偶,共同创造了矮人,其它矮人诸神则是两位神祗的子嗣。

因为这层关系,大地母神拥有许多矮人信徒,数量仅次于玛哈尔。

不过,多位矮人神祗在上个纪元陨落,其中包括锻造与工艺之神摩拉丁。如今矮人绝大多数只信仰三位神祗,玛哈尔、大地母神和矮人战士之神葛林姆尼尔。

签字仪式完成,矮人们高声欢呼,掌声犹如浪潮许久都不平息。

迈格纳收起契约卷轴,装进一个坚固的魔法合金箱子里,让人送到熔岩堡的宝库中保存。

索尔格林按了按手,让矮人们迅速安静下来。

“现在宣布几件重要的事情。”至高山国王的威望明显比迈格纳要高,矮人们认真的听着,“前往新大陆的矮人军团,以后长期驻守哥谭城,也就是伯爵阁下的城市,听从伯爵的命令,向他效忠。”

一些矮人们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忍不住交头接耳。

“向一个人类效忠?”

“他不是群山的子民,怎么有资格得到我们的效忠?只有国王才能命令矮人。”

小声的议论传进雷恩的耳朵。

他立即察觉到,有些矮人的热情消退了不少,明显对向自己效忠有所抵触,甚至非常反感。不过,大部分矮人抱着并不是很在乎的态度,只要能离开世界山脉,加入战斗,证明自己的力量与勇气,效忠对象是矮人国王还是人类,并没有什么区别。

索尔格林似乎早已料到这个情况,他没有理会少数矮人的犹豫,继续说道:“这支矮人军团来自三大王国,所以,我们取名为三锤军团。”

“三锤军团将由一位山丘之王率领。”

“这位山丘之王肩负着守护哥谭、保卫城中居民的重任。在将来,更是矮人们重新踏上新大陆的领导者,如此至关重要的职位,经我与两位陛下商议,决定任命”

索尔格林说到这里停顿了,看向下面的几位山丘之王。

今天,除了三位国王以外,在场的还有四位山丘之王。他们听见索尔格林的话原本满心期待,可是听到后面,山丘之王们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事情,脸色都变了。

克斯塔金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眼里跳动着闪电。

“我们决定任命克斯塔金铁须担任三锤军团的团长。”索尔格林高声宣布:“由克斯塔金带领三锤军团前往新大陆,听从伯爵阁下的调遣。”

顿时,所有矮人的目光都落在克斯塔金的身上,原本还有一些杂音的宫殿,突然变得鸦雀无声。

即使是再迟钝的矮人,也明白了索尔格林的意图。

前两年,克斯塔金晋升山丘之王,改姓铁须,并放话出来要重振铁须氏族的荣耀,轰动了五个矮人王国。

矮人们崇拜祖先与英雄,即使铁须氏族已经沉寂了数千年,接近衰亡,但这个氏族的名望与事迹,依然在矮人中代代流传。

克斯塔金掌握铁须氏族的仇恨之书,证实了自己体内流淌着铁须的血脉。

他就像是一面旗帜,吸引众多同样拥有铁须氏族血缘的矮人加入,尽管目前只有一千多人,但已形成了不小的声势。这两年,铁须氏族重现是矮人王国中最引人注目的事情。

一些聪明的矮人此前料到,索尔格林陛下绝不会放任不管。

现在,他终于对克斯塔金露出了獠牙。

在人们的注视之中,克斯塔金缓缓站起来,沉声道:“陛下,我拒绝担任三锤军团的团长,请陛下另请高明吧。”

索尔格林冷冷看着他,“你要违抗国王的命令?”

克斯塔金目光直视索尔格林,没有说话,却明确无误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就是要抗命。

“哼。”

索尔格林面露不悦。

他淡淡说道:“三锤军团肩负着重振祖先荣耀的重任,将会装备矮人最好的武器铠甲,因此需要一位符领主和一批符铁匠随行,维护修理军团的装备。你是山丘之王中唯一的符领主,为了矮人的大局着想,你必须承担起这个团长之位。”

一些矮人听得微微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

确实没有比克斯塔金更适合担任团长的矮人了,一些矮人甚至心想,索尔格林陛下也许不是出于私心。

然而,克斯塔金还是不为所动,就是不回应。

“怎么?”索尔格林的声调拔高了几分,一股庞大的雷电之力爆发出来,让坐在前排的矮人感到窒息,犹如狂风暴雨般,高声斥责:“克斯塔金,为了恢复先祖的荣耀,多少矮人愿意付出生命,这是族人们做梦都想得到的机会,而你却想拒绝?”

克斯塔金终于回应:“我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不想离开至高山。”

“有什么事情能比矮人全族的未来更重要?”索尔格林厉声追问。

克斯塔金张了张嘴。

索尔格林的气息忽然收敛起来,紧紧盯着克斯塔金,说道:“这是国王的命令。难道在你眼里,我不是你的国王?”

他的声音不大,听在矮人们耳中却仿佛惊雷乍响,紧张的握住了手。

克斯塔金浑身一震。

“陛下自然是至高山的国王,对这一点,我没有任何疑问。”过了几秒钟他才艰难的回答。

索尔格林哼了一声,“既然我是你的国王,你为什么要抗命?”

“我”

克斯塔金看着台上的三位国王,环视一圈,发现所有的矮人都在关注自己,让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他知道,自己如果答应下来,去了新大陆可能一辈子都回不来了。

新大陆比世界山脉要危险百倍不止,也许等不到索尔格林去世,自己就已经被杀死了。

重振铁须氏族的宏愿也成了梦幻泡影。

克斯塔金心里非常焦急,却找不到推辞的理由。要是当众违抗国王的命令,索尔格林就能光明正大的出手惩戒自己,再给自己扣上自私自利、不顾矮人全族大局的罪名,那么名声就全毁了。

在愤怒与不甘之际,克斯塔金看见了台上的雷恩。

他脑中灵光一闪,马上大声道:“陛下,我不想违抗命令,但我也不愿意向弱者效忠,这是葛林姆尼尔赋予我的权利。”

哗啦一声,矮人们看向雷恩。

迈格纳和丹恩的脸色也变了,克斯塔金的意思很清楚,他是矮人战士之神葛林姆尼尔的信徒,这位神祗的教条之一,就是不向弱者低头,也不允许为弱者效忠。

所谓的弱者,自然是以信徒自身的实力为标准。

实力弱于自己的就是弱者。

强者为尊,矮人们同样也信奉这个准则,而不向弱者效忠就是这个准则的另一种解释。

矮人国王绝大多数由山丘之王担任,也是强者为尊的体现。

在矮人社会中,不向弱者效忠这个教义其实并没有被很严格的践行,仍然存在少数实力弱于下属的上位者,也不是所有矮人都信奉葛林姆尼尔。所以,此前说到三锤军团向雷恩效忠时,矮人们并没有想到这一点,而且雷恩是传奇高阶,比几乎所有矮人的实力都强,并不违背教义。

但是,对于山丘之王来说就有问题了。

山丘之王是圣阶强者,实力显然比雷恩的强大太多,克斯塔金以这个理由拒绝任命,索尔格林也无话可说。

成为焦点的雷恩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仿佛事不关己。

索尔格林却是一脸错愕。

他看了看克斯塔金,又看了看淡定的雷恩,神色迅速恢复了淡然,雪白的胡须抖了下,发出一声冷笑,说道:“克斯塔金,你以为自己的实力强于伯爵阁下?在我看来,你才是那个弱者。”

“我不信。”克斯塔金不屑一顾,“除非他击败我。”

没等索尔格林开口,雷恩就已经知道他要说什么了,直接摇头说道:“我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