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明珠!”晏珈玉增加了点力气,把固执着要将自己头埋下的秦明珠稳稳抱住,“不用对不起,不用做什么,我没有生气,你不需要这样。明珠,来,看着我。”
他单手捧住秦明珠那张湿漉雪白、又透出媚色的脸,“明珠,你听我说,你没有做错什么,你也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在我这里,永远不用说对不起。”顿了顿,“也不用做这些事,我是想……亲你、吻你,做很多亲密的事,但我不需要你觉得愧疚,然后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什么,或者说靠这种方式来增进感情,你没有欠我什么。”
秦明珠还在抖,但程度比之前轻微不少。他看着晏珈玉的脸,吃力地说:“可是……”
可是什么呢?
他断了声音,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别怕,没事的,相信我。”晏珈玉低声温柔地哄,见怀里人没有之前情绪波动那么明显后,一把将人抱出浴缸,再快速扯过旁边的浴袍将人裹住。
他将人抱去了房间,秦明珠的头发还湿着,他摸了两下,准备去拿吹风机,可刚起身,被他放到床上的秦明珠也贴了上来,不说话,只是跟着。
瞬刻,晏珈玉的眼神很复杂,他先是轻轻握住秦明珠的手,又握紧,牵着人去拿了吹风机再折返回来。
秦明珠吹头发的时候很安静,甚至可以用乖巧来形容,一动不动,低着头,老实地让晏珈玉帮他吹头发,直到看到晏珈玉再度起身,眼神才猛然追过去。
“我去冲个澡,很快回来。你就在被子里等我,好吗?”
晏珈玉压住秦明珠想掀开被子的手,柔声安慰。他很耐心地等,等到秦明珠很轻微地点了头,才离开房间。
这套房子只有一间浴室,晏珈玉进浴室的时候,瓷砖上的水渍未彻底干透,故而浴缸正对着的一面墙上的名字暴露在他眼帘。
他盯着那些名字,弯下腰在旁边逐字补上“秦明珠”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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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秦明珠上大学后,他们两个就很少这样一起睡,主要原因是秦明珠回苏园的时间减少。
上一世的时候,秦明珠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喜欢趴在人身上。后来晏珈玉离世,他慢慢把这个习惯改掉了。
今天他再一次趴在晏珈玉怀里,不像昨夜,今夜虽然也喝了酒,但他喝的不多,酒精度数也不高,不至于直接昏睡过去。
他脸颊贴着的位置是晏珈玉的脖颈,那里有颈动脉,每一次心脏搏动,他都可以从这根血管这里感应到。
“珈玉哥。”秦明珠眼睫颤抖,如湖中水草,水草下是幽美湖水,藏着不敢坦白的心事,“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跟你想象的不一样,比如我再不可能回到原来的样子,我是说假如以后我总是患得患失,很胆小,不讨喜,时不时可能就陷入负面情绪,你还要跟我在一起吗?”
他说完就闭上眼,不敢去看晏珈玉的反应。
晏珈玉在秦明珠后背轻轻拍的动作并没有任何停滞,“你变成什么样,在我心里都是明珠。”
这像是一语双关的话,让秦明珠溘然抬起头。
他迟疑地说:“如果我现在不是……就是说我要是四五十岁,五六十岁这样的年龄,你还爱我吗?我皮肤也不会像现在这样,会有皱纹,脸上可能长斑,到时候你可能会嫌弃我,会……”
“明珠,你认为爱情是什么?”晏珈玉没有急着回答秦明珠的话,而是反问。
这个问题让秦明珠愣了愣,他意识到自己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关于爱情,他好像一直遵从本能,年轻的时候完全是想这样做,于是这样做了。
“我觉得爱情是本能。”他慢慢道。
晏珈玉听到这个答案,摸了摸秦明珠的头发,刚吹好的头发柔软干燥,洗发露的香气不仅送入鼻尖,连带一起染香他的手指。
“世上有很多人,爱情在每个人心里的答案都不一样。他们可能因外貌去爱一个人,也可能因为钱财,因为很合拍,兴趣相投,或者孤独,也有的人仅仅因为那个人是那个人,所以去爱他,无论他是什么样子。
记得我们小时候看的那部电视剧吗?女主角被坏人施法术,变成老婆婆,但男主角还是认出了她,而且依旧很爱她,当然,这是艺术作品,可能会存在夸大现象,但在我的心里,你就是我刚刚说的后者,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永远是我的明珠,永远不会变,我对你感情也是。”
秦明珠在言语里慢慢低下头,他重新窝进晏珈玉的怀里,就像一只大型动物趴在对方身上。他不断调整自己的呼吸,避免眼泪掉下来,“对……”想起晏珈玉说的话,“对不起”三个字咽了回去。
他不该这样肤浅地怀疑晏珈玉,晏珈玉不是盛英祺,他跟所有人都不一样,晏珈玉爱他,很爱他。
在秦明珠拼命克制情感的时候,他感觉到晏珈玉亲了下自己的头顶,“如果想睡觉了,就睡吧,明天我们去一个地方。”
他好像又回到前世,回到和晏珈玉在一起的日子。跟晏珈玉在一起,他绝大部分时间什么都不用想,对方都会早早安排好一切,那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每天活在蜂蜜罐子里。
重新趴在晏珈玉的怀里,听着对方的心跳声,这是秦明珠重生以来最安心的一天,好像有了很多勇气去面对曾经的不堪。他想了想,又抬起头,在晏珈玉的注视下,将下午没亲的脸颊吻补上了。
绵软唇瓣贴上微凉的脸颊。
“晚安。”他对晏珈玉说。
晏珈玉唇角很难不勾起,轻声也道晚安,把脸颊还水红着的人搂进怀里,如抱着一颗大水蜜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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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醒来,秦明珠没在床上找到晏珈玉。
晏珈玉已经在厨房忙活,他转过身看到寻过来的秦明珠,面不改色地把烤焦的面包和煎蛋都倒进垃圾桶,“叫了餐,应该快到了,吃完我送你去学校。星期二早上有课,对吧?你应该快期末考试了。”
秦明珠闻言,迟钝地想起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学生。
课表……
期末考试……
来不及说什么,他转身去书房找自己的课表。他记得他读大学的时候喜欢把课表打印出来,压在书桌的玻璃下。
周一没课。
周二,六节课。
秦明珠看到了他最讨厌的公共思政课。
这个课都是大课,几百号人挤在阶梯教室,他所在美院号称百年名校,建筑古朴,在他读大学的这个时期,别说空调,电风扇都没有几个。
而思政老师又很严格,虽然不会每节课都点名,但总会出其不意点人回答问题,逃课一次被抓到就挂科。
进学校前,秦明珠忍不住问旁边的晏珈玉,“你昨晚说带我去一个地方,就是学校?”
晏珈玉失笑,“不是说你的大学,下课了我来接你,去上课吧。”
把人目送进学校,晏珈玉坐上车。
“小晏总。”司机开口,“晏总已经在公司了。”
“嗯,开车去公司。”晏珈玉沉声道,手同时轻轻抚摸了下手杖头的珍珠。
晏珈玉在自己的办公室见到自己的父亲。
晏父站在落地窗,俯视南城市中心的风景,见到自己儿子进来。他先是不动声色地将晏珈玉的模样收入眼帘,再问:“吃早餐了吗?”
“吃了。”
“我还没吃,刚刚坐车过来看到有一家瞧上去还不错的咖啡厅,陪我去坐坐?”晏父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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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
晏父喝了一口咖啡,又转眸看向窗外景色,“跟我上次来,有点不一样了,开了很多新店。”目光落到自己儿子身上,“今天怎么没坐轮椅?”
晏珈玉淡淡道:“不想坐了。”
“因为明珠?”晏父没想晏珈玉会回答,自顾自说,“之前我劝你不要坐轮椅,你妈也劝说你,你都没听,我想能让你改变主意的,只有秦家的明珠了。”
晏珈玉不否认,也不承认,两父子之间一时连话都不知道说什么,彼此沉默。
好一会,晏父重新开口,“这次我来,是想让你考虑回去的事,不过现在看来,你不会答应了?”
“我暂时还没有回去的想法。如果您以后非常需要我回去,我会回去。”
在晏珈玉说话的同时,有新的顾客进入咖啡厅。
“你这孩子真是的,刚刚那个暑托班哪里不好?老师那么温柔,大家都在那里学,还有一个小朋友比你还小一个月,人家都乖乖上学,不哭不闹。”
盛母一边牵着盛英祺的手,一边走向柜台。今天早上手忙脚乱送盛英祺来暑托班,盛英祺在家里就开始折腾,路上又说晕车,要吐,弄得她到早餐都还没吃。
“您好。”
一道声音让她转过头。
盛母冷不丁看到面前的男人,眼神只不过在对方俊美挺秀的脸上停留一两秒,就想起了男人是谁。
“啊,是您啊,您是那位好心的先生!”盛母知道能跟秦家小少爷单独同桌用餐的人身份不会低到哪里去,她忍不住紧张,“您有什么事吗?”
晏珈玉温和道:“没事,只是刚刚看到你们,过来打声招呼。”视线下落,放在了站在盛母旁边的盛英祺身上。
盛英祺从刚才就盯着晏珈玉,见人看过来,他也不挪开视线,依旧死死看着。
盛母听到这话,微微弯下腰,“英祺,叫人,快叫哥哥。”
“我比他大那么多,叫我叔叔吧。”晏珈玉蹲下身,他把手里的糖果递给盛英祺,“你叫英祺?”
盛英祺也不是什么白痴,他不觉得自己和自己母亲有任何能吸引到晏珈玉注意力的地方。
若说好心,一个晏氏集团的继承人会好心到特意走过来打招呼,送糖果,闲得慌吗?
还是说晏珈玉看出了什么?
不可能,鬼神之说都没几个人信,更别说重生了。
晏珈玉从没跟他打过交道,不可能看出他哪里不对,连他父母都没有察觉。
盛英祺想到这里,伸手把晏珈玉手里的糖拿过来,“谢谢叔叔,你送的糖我会好好吃的。”
重点落在“好好吃”三个字,暗暗憋着劲阴阳怪气。
晏珈玉好像没听出问题,重新站起身,“不用谢,再会。”
后两个字是对盛母说的。
晏父看到自己儿子突然去跟旁人打招呼,有些惊讶。他虽然跟晏珈玉不亲近,却也知道他儿子的性格,很难主动跟人打交道。
“熟人吗?”他问。
晏珈玉说:“之前见过两面。”
晏父回想了下先前晏珈玉蹲下身跟那个孩子说话的样子,“若是喜欢孩子,认个干儿子也不错。你跟明珠在一起,以后也不会有孩子。”
想过来偷听讲话的盛英祺正好把整句话听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