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儒生可以上书,百姓也可以上书,他们现在还没有触发大汉律令,你也已经劝过夏侯建了,想必也知道是劝不住这些人的。”
张安世没有说话。
儒生煽动百姓,对抗朝廷的事情屡有发生。
但是张安世还是
以往听到的时候,他总认为百姓可能也有百姓的苦衷。
但是今日见到了夏侯建的样子,张安世明白,百姓们恐怕更多的仍然是受人挑唆。
“你暂且先回北阙去,有事在向我禀告,记住,只要他们未越界,那我等就只能等着,但是他们一旦越界,绝对严惩不贷!”
“唯!”
……
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贤良文学请愿的
这让“陪”了他们一天的张安世松了一口气。
跪在北阙不触犯大汉律令,但是宵禁之后仍然跪在这里,那是要下狱的。
虽然内心明白这一切都是夏侯建等人的诡计。
但是今日没有流血也没有死人,是让张安世稍稍心安。
当所有的人离开之后,霍禹才带着羽林郎暂时撤走了——明日,还会撤换另一批羽林郎来此地驻守。
看着空下来的空地,张安世的紧张没有完全消散。
他知道,今天只是一个开端罢了。
……
一连接下来好几日,每天一到卯时,这些儒生和百姓都会准点来到北阙,而到了酉时又会离开。
这期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而他们的人数也似乎有所减少,但是紧张的气氛却丝毫没有散去。
随着时间的不断推移,此事会不停地发酵,最终扩散到大汉帝国更远的地方。
而霍光也在等,等到儒生士气最低落的时候,再给他们致命一击。
……
“那些儒生闹够了,明日就要将他们全部解决。”
“我等已经提前将细作安插进了那些百姓当中,明天他们会借机生事的。”霍云说到。
原来,霍光早已经安排好了收拾儒生的毒计。
“嗯,一旦动起手来,对那些贩夫走卒不要手下留情,但是对儒生下手可以轻一些,他们也跑不远,我已经与执金吾已经说过了,这些儒生家住何处,已经尽在掌握之中,绝无逃脱的可能。”
“唯!”
闹了将近半个月,此事是要有一个最后的结束了。
……
翌日,夏侯建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又来到了北阙。
环顾四周,他才发现,今日来的儒生又少了一些,而那些钱雇来的百姓也跑了许多。
粗粗地扫了一眼,人数比几天之前,足足少了一半。
别说是其他人,就连夏侯建的心都开始动摇了。
“人怎么少了那么多。”夏侯建问道。
“儒生中有些是病倒了,有些是吃不了这份苦头了,昨日我去了几个人的家中,都吃了闭门羹,还说上了我等的当。”胡常愤愤不平地说道,嘴唇一动,就冒出了血。
“那些泥腿子更不牢靠,说跪在此处,比在北城郭做苦力还要辛苦,也就都不愿意来了,今日我将钱加到了二百钱,才请来了这些人,而且……”
颜公孙以前是白脸,晒了这几日,已经变成了黑脸。如果不是穿着袍服,还能和身边那些人区别开来,否则和那些贩夫走卒简直就一模一样了。
此刻,他的黑脸上颇为不悦。
“而且,连续几日,每日都要费十万钱,我等凑的那些钱,也已经用得差不多了,再往后,恐怕愿意来的人会更少。”
“夏侯公,县官和大将军摆明没有将我等放在眼中,再这么耗下去,我等也没有出路啊,接下来该如何往下做,还请夏侯公拿个主意!”
说到此处,其他两个博士官已经有些慌了阵脚,都着急地让夏侯建拿主意,他又能拿出什么主意呢?
夏侯建一狠心,决定还得把事情闹得再大一些。
“立刻给三辅之外的大儒们写信,尤其是曲阜的孔家,我们三人都要给他们写信,定要将霍光的跋扈和此间的凶险渲染上万倍!”
孔家!?
其他两人一听,都是觉得有希望了。
孔家不只在过往地位尊崇,有仲尼先师的光环;在本朝,孔家出的大儒也层出不穷。
如今还再世的孔安国,就是大汉最有名望的人。
如果孔家能出面,那么一定会有更多的大儒参与到此事中来,就还有一线生机。
“可远水解不了近渴,一来一去,有半月之久,这大半个月我等如何是好?”胡常仍然不放心。
“那这几日,就只能咬咬牙了,哪怕人只剩了我三人,也要撑下去,如果我等也认输了,那就算是仲尼先师来了,也挽回不了此间的局面了。”
一番商量之后,三人又在之前的地方跪了下去,身后跟着的那些稀稀拉拉的儒生和百姓,也都跪了下来。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夏侯建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了“扑通”的一声。
回头一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儒生跌倒在了地上,口吐白沫。
这几日,这样的事情发生不少,只能派人抬回去了。
夏侯建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说道:“将此人抬下去!”
自有两个年纪轻一些的儒生就去抬。
没成想,这两个儒生推了推那人,似乎像是收到了什么惊吓似的,立刻就跌坐到了地上。
“何事如此惊慌?”
“死……死了。”
终于是闹出人命了!
要不是怕有碍观瞻,夏侯建恐怕立刻就会跳起来了。
但是,开心是开心,面上还是要装出一副悲愤的样子。
他立马就站了起来,大声地喊道:“霍光跋扈,县官不明,致使上言论事的贤良文学悲愤暴毙,我等一定要有一个说法!”
说完之后,就与胡常抬起了那老人,就往前走了几步。
他本意只是想给对面的光禄勋张安世一些压力,并不打算做其他出格的事情。
没成想,他们前脚才站起来,身后那群雇来的贩夫走卒里,突然就传来了一声大喊。
“朝廷草菅人命,我等与他们拼了!”
“对,拼了!”
“官军的箭已经上弦了,快冲!”
这几声喊,吓得夏侯建心惊胆战。
这可是会出事的!而且出的是大事!
他连忙将那儒生没有凉透的尸首放了下来,转头就想要去稳定局面。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钱雇来的那些人,都是北城郭里大字不识的贩夫走卒,更有不少的地皮无赖,本就是容易头脑发热的人。
再加上连日的暴晒,本就有怨气。
此刻,已经被三言两语煽动了起来。
他们嘴里吱哇乱叫地喊着,就朝对面羽林郎的阵线冲了过去。
不知为何,不少人的身上居然还藏了短兵刃,此时也都掏了出来。
而没有兵刃的,也捡起地上的石头,一边冲,一边往前扔。
……
在局势恶化的那一瞬间,张安世立刻就看出了端倪,不免心中一惊。
暗暗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念了一声“完了”。
虽然心存怜悯,但是光禄勋的职责是不能忘记的。
“霍将军,将作乱之人,全部捉拿下来,如有反抗,格杀勿论,”张安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尽量不要伤人姓名。”
“唯!”
霍禹等的就是这句话,他拔出了腰间的刀,立刻就下达了命令。
两通鼓声之后,羽林郎全部挺身抬步,像一堵墙一样,缓缓就朝对面冲过来的“乱民”压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