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龙谷地处扬州境内,历来以天下雄峻险恶而之名。谷中遍是穷山恶水,深山大泽之中,多是毒蛇猛兽,所以此处更是鸟兽绝迹,人影全无,除了巍巍然的丛山峻岭,参天古树,再无其他。
谷中遍处都是巨石山峰,又高又陡,碧峰刺天,峭崖壁立,张牙舞爪,便似无数怪兽,此刻天上虽有月光,却射不进那云雾之中,暗夜寂寂,好似鬼地一般,声音俱无,也不知期间隐藏了多少洪荒怪兽,正择人而噬。
困龙谷常年云雾弥漫,地形更是极为隐蔽,知道此处者,也只寥寥几人而已。
且说龙四来过困龙谷,自是知道在哪吃食,当下引着两人,乘着夤夜,熟门熟路的摸进谷中。
龙四豪爽洒脱,放荡不羁,而李焱更是混世大魔王,徐念自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虽不喝酒,却也在里面大块朵姬,大吃美食,三人当即摸进地窖,大吃大喝。临走还不忘顺手摸了两坛美酒,寻个地方,大喝一顿。
三人出了地窖,顺着小路,便去寻地方喝酒,忽觉凉风拂体,隐隐又听得水声汤汤,继而送来阵阵幽香,闻在鼻中,顿觉心旷神怡。
徐念闻到这股香气,知道近处必有大片花丛,当下便提意前往。
龙四与李焱对这花花草草一窍不通,没甚兴趣,不过此时美酒在手,正想找个地方痛饮,也就欣然应诺。
当下三人便循花香找去。渐渐的水声愈喧,绕过一条花径,只见乔松修竹,苍翠蔽天,层峦奇岫,静窈萦深,奇花异草,摇曳生风。争奇斗艳,含笑迎人,颇具匠心,绿草如茵,虫鸣蝉唱,显见主人胸有丘壑。
徐念不由暗暗点头,却也心中奇怪:“没想到这困龙谷穷山恶水之间,还有这么个好去处。”
三人心头大喜,当即便在那松下一坐。
李焱猛灌一口酒,笑道:“他奶奶的,这‘烧刀子’果是厉害,喝起来好似吞刀子一般,火辣辣的,烧得全身都痛,却凭地好喝。”
龙四哈哈一笑道:“小子,龙四爷没骗你吧,算你小子有口福。这‘烧刀子’,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徐念意似不信,耸了耸肩道:“胡说八道,什么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我就不信它真有这般厉害。”
龙四微笑道:“小姑娘莫要不信,虽然别处也能用同样的方子,可惜别处没有同样的火,火候不到,自然这酒的味道,也就大大不同了。”
徐念恍然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叶徒相似,其实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异也。”
龙四拍手赞道:“小姑娘当真聪明。”
李焱听得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抓头笑道道:“管他什么狗屁橘啊,火啊,咱们先喝个痛快。”
龙四笑道:“就怕你小子量浅,未等痛快,便自醉了。”
李焱耸了耸肩,懒懒地道:“海量未必敢当,不过与龙四爷相比,只怕还胜过那么一点。”
龙四嘿嘿冷笑:“李焱竟敢在他面前如此自夸,那不是自找死路。”嘴上却道:“空口无凭,谁更厉害,那可得比过才知道。”
不知为何,听闻两人要拼酒,没来由的有些担心李焱,愁了一眼李焱,叫道:“臭小子,只顾自己喝,也不请我?”
李焱皱眉道:“你这婆娘好不奇怪,方才偷酒时,不是你自己量浅吗?现在怎么又要抢老子的酒喝。”
徐念大怒道:“方才是方才,现在是现在,你管的着嘛。”
李焱怒道:“你这不是耍无赖嘛。”
龙四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人家是怕老夫功力深厚,把你给喝醉了,变着法子来帮你。”
徐念被说中心事,不由俏脸一红。
李焱哪受得这般激,大怒道:“放屁,谁说老子不是你的对手,再说了,这婆娘长得这般凶恶,会这般好心。”
徐念厉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大怒之下,伸手便是一掌,李焱不防之下,立被打翻在地,如滚地葫芦一般,咕噜噜滚到一旁。
看得龙四哈哈大笑不已,便是徐念也不由‘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李焱被这没来由的一掌,打得愣了一愣,随即暴跳如雷,便要起身喝骂,抬眼正见徐念双颊生晕,眉弯浅浅,怒中生嗔,嗔中含笑,望来更觉明艳动人,不可方物,不由心中一荡,当下哪还顾得生气,低声道:“你要喝,给你便是,不过这酒可有些辣,你得小心了。”说话间,便将酒递了过去。
徐念拍了李焱一掌,心中不由微微有些歉意,一见李焱将酒递来,怒气顿时烟消云散,冷哼一声道:“你这人,就欠打。”
龙四爷颔首道:“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蠢驴,皮痒痒。”
徐念眉头一挑道:“臭老头,你再胡说,信不信我也给你一掌。”
龙四一愣,随即哈哈大笑道:“老头子皮糙肉厚,就不劳姑娘贵手。”
徐念劈手将酒坛夺过,嗅了一下,浓烈的酒气直钻鼻孔,忍不住也喝了一口,只觉喉舌间好似刀割,一团火从喉咙间猛灌入肚,顿时苦了脸,吐了一大口气道:“好烈的酒。”
两人见了徐念窘态,不由哈哈大笑。
徐念气得满脸通红,顿时恼羞成怒,喝道:“好啊,你们两个臭贼,串通一气,和着来欺负我。”大怒之下,却又找不到顺手东西,便将手中酒坛往李焱头上丢了过去。
李焱吃了一惊,赶忙伸手一接,幸得他眼疾手快,方才保得那酒坛没事。顺势在龙四身旁坐下,低声道:“这婆娘怎么回事,方才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一转脸,就又丢东西,又骂人,翻脸比他奶奶的翻书还快。”
龙四微微道:“老夫倒知道她为何生气?”
李焱灌了一口酒,奇道:“你知道?”
龙四点头道:“她是气你小子不争气,只顾吃喝玩乐,却半点正事不做,以后只怕讨不到婆娘。”
李焱‘咦’了一声道:“老子讨不讨老婆,关她什么事?再说了,讨不到婆娘,老子就打一辈子光棍,无拘无束,逍遥快活。”
龙四心道:“你小子真是个白痴,老子只差讲她想做你老婆了,你还不明白。”转念一想:“这小子不明白,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徐念见李焱边笑,边往嘴里灌酒。喝得猛烈,生怕其伤了身体,低声道:“你少喝点。”
李焱笑道:“娘子莫怕,我天生海量,区区一坛‘烧刀子’,还不够我刷牙呢。”
徐念嗔道:“胡说八道,谁是你娘子啦?”
龙四忽然道:“不是娘子,难道是娘,不然,怎么什么事都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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