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仁忽然高声长吟一句:“‘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左手虚画成圆,一招——‘大浪淘沙’,右手重轰而出。
“砰”,一声巨响,乌鸦双手无力的垂了下去,身子慢慢瘫软,七窍中慢慢流下血来,再配上其扭曲变形的脸,直如厉鬼一般。
众人呆呆的看着,许久,才见其身子慢慢软倒下去。
高仁飘然落地,原本红润的脸色也变得惨白如纸,瞳孔收缩如针,嘴角渐渐沁出血来,全身热气腾腾,犹如刚从蒸笼中出来一般,体内真气在筋脉间来回冲撞不休,五脏皆有移位之象。
高仁心头一松,方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忽听‘嘶’一声轻响,接而一条极快的身影,一把极快的剑,一道极凌厉的剑气,刺破虚空,直向高仁胸口刺到。
高仁心中一惊:“好快的剑。”可此时他被乌鸦‘炙火掌’内劲所伤,虽然感觉到了剑的刺来,但想要闪开,无奈剑上传来的剑气太强,如网般已然将高仁全身封住,凌厉的剑气破体而入,牵动内伤,内劲在体内如小鹿般,胡乱冲撞,想要退,已退不开半步,想要进,又无半点可进之路。
只一瞬,那剑已到眼前,原本凌厉散乱的剑气忽地一合,凝为一剑,速度更快,剑气更强,从剑上传来的那股狠劲。
那股杀气,直让心中一凛,‘影子杀手’鬼进士,高仁心下一沉,心中忽然升起一种极强的求生欲念,右手成指,伸手一弹,‘当’,一声轻响,正中剑身,借力悠地向旁边一退。
一剑不中,再难得手,一击不中,再不出手,高仁只觉面前闪过一道黑影,速度快如鬼魅,仿佛刚才那一剑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般。
只闻黑夜中,一个凄厉的声音道:“高仁,我一定会回来的。”飘飘忽忽,仿若鬼鸣一般。
接着,街头巷尾处传来一阵阵‘叮铃铃’,‘叮铃铃’的声音,片刻之间,重归寂静。
李落沙眼见敌人已退,心下又惊又喜,大步跑到高仁面前,大笑道:“高大哥,他们退了。”
高仁微微笑了笑,却并不答话,忽然身体往后一倾,直直的倒了下去。
李落沙大惊道:“高大哥,高大哥。”伸手一摸其身体,却如同摸在火炭上烫得一下缩了回来,不由脸色大变道:“高大哥,高大哥。”
高仁只觉自己仿若活在炼狱之中,心中似乎燃烧着一把永远不灭的火,体内真气在筋脉间来回冲撞不休,真可谓是烈火焚身,正当难受至极之时,丹田处忽然开了一道口,几如漩涡一般,原本四下散乱的真气顿时顺着筋脉不断游走,慢慢纳入丹田之中,又由丹田中输出,顺着任,督二脉游遍全身,如此行功一周天,身体之中的热气立时稍减,一股极热极难受的热气冲口而来。
高仁不自觉的张口呼出,如此呼出一口,体内热气顿时稍减一分,比之从前又舒服了一截。原来高仁此时任,督二脉已开,无形中,‘无痕内力’已然上升了一个境界,虽还未到‘雁过无痕,水过无痕’之境,却也是高明至极。
‘无痕内力’本就讲究随心而发,境由心生,一切外力随心而收,随心而发,绝无半点牵强之力,高仁体内真气散乱,静躺之间,‘无痕内力’已然发出,体内真气才会自行游走,自我疗伤。
高仁每张口呼出一口热气,体内疼痛便减一分,筋脉间聚集的热气不断呼出,真气游走速度越来越快,原本阻滞的筋脉渐渐被冲开,全身筋通畅通无阻。
高仁悠然醒来,睁眼一看,自己躺在一张柔软而宽敞的大床上,整间屋子布置得十分精雅,该有的应有尽有,而且价值不靡,房内没有一个人,高仁摇了摇头,又不由想到昨日那一战,也不禁在心里暗赞一句:“‘炙火掌’果然名不虚传,要不是自己习得‘无痕内力’,可以自行疗伤,当时虽能将乌鸦震死,而后,自己必将被内火活活烧死。”转念一想:“火云教欲对豪门出手,如此志在必得对付区区一个‘骆驼刺’,难道是为了富甲天下的花家。”想到此处,高仁不由心下一颤,再一想:“如此步步为营,计计相扣的行事作风,难道是‘算无遗策’的吴遗策。”想到吴遗策,便连高仁也不由微微皱了皱眉:“此人心计之工,用计之毒,可谓世间少有,若真是此人,当可谓麻烦至极。”
忽听门‘吱呀’一声,一个打扮得极为俊俏的丫环从门外步了进来,一见高仁醒来,又惊又喜道:“你,你醒了。”
高仁微微笑了笑,却并不答话。
那丫环会意,急忙向外走去。
须臾,只见门外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几乎在同一时间,门,‘吱呀’一声,李落沙从门外跑了进来,一见高仁,不由喜道:“高大哥,你醒了。”
高仁微微点头道:“这是哪儿?”
李落沙接口答道:“我家。”
高仁一皱眉道:“这里已经不能住了。”
李落沙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火云教既已决定动手,便绝不会善罢干休,此次虽侥幸将其击退,但若继续呆在此地,只会坐以待毙,二来高仁身份特殊,绝不可在此耽误太长时间。”可一时之间,却又不知去哪,不由皱眉道:“去哪?”
高仁脱口道:“花家。”
李落沙夹眼道:“花家?”
高仁点头道:“‘骆驼刺’与花家乃是世交,此时‘骆驼刺’已散,我担心火云教已忍不住向花家动手了。”
李落沙点头道:“那我现在就去收拾,完了立刻出发。”
高仁‘嗯’了一声道:“希望还能赶得上。”
夜凉如水,月光使原本寂静的小院更为安静。
花府仍然灯碧辉煌,花柔水一身白衣点尘不染,默默的立在厅前,静静的看着夜空。
忽听背后一人道:“小姐,晓蓉可能是路上耽搁了,你先去睡吧。”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跟随花柔水多年的老仆——李泽。
花柔水轻轻的摇了摇头,想到花晓蓉,淡淡的眉宇间,也不由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几年未见,也不知这宝贝女儿在江湖上历练成什么模样了。
李泽知道花柔水的脾气,当下也不再相劝,岔开话题道:“听闻她此次要带一个朋友回来,也不知是谁?”
花柔水笑道:“女大不中留,也不知谁受得了她调皮捣蛋的个性。”
李泽难得见花柔水笑,当下也不由开心起来,笑答道:“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突然眉头一锁,脸上露出难有的震惊之色。
花柔水武功虽失,但见识仍在,察言观色道:“怎么了?”
李泽双眉几乎拧成一个疙瘩,缓缓道:“好强的杀气。”
花柔水微微道:“在哪?”
李泽凝神看着门外,静静的吐出两个字:“门外。”
“吱呀”,一声轻响,漆黑的大木门被人缓缓推开,一种令人不寒而粟的杀气直带起一阵狂风,从门外扑面而来。
李泽急忙一错步,挡在花柔水身前,随手一摆,从袖中刮出一道柔和的轻风,立将那阵狂风化得无影无踪,那股巨大的压力感也随之一松。
忽听门外一人怪笑道:“以虚御实,挥洒自如,花家果是藏龙卧虎之地。”声如鬼魅,阴森森的,仿若锈刀于顽石上打磨一般,直听得人毛骨悚然,浑身颤抖。
“扑”,“扑”,“扑”,便连院中夜栖的鸟儿也经下住这怪笑,振翅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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