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没傻乎乎地在外面就脱掉衣服。他迈上台阶,迎着温暖和明亮迈入礼厅——
地面奢侈铺着天鹅绒地毯,魔法水晶灯和烛台映照辉煌,一张横置的椭圆形桌坐满宾客。女士居多,她们的美丽和混合的香水味使人难以集中注意。
而坐在正中的就是安南的目标,凛冬女士。
她慵懒地倚靠奢华座椅。哪怕如此,她仍比周围女人高挑许多,装束也是和安南见到贵族服装风格完全不同——北境的礼服和瑞坎尔王国相似,瑞坎尔王国又是照搬南方诸国的流行服饰。而凛冬夫人的装束霜色打底,绒毛为主,让她本就高挑的身形更显高大,安南站在她的面前恐怕就到她的胸口。
波浪形的玫红色长发随意披洒着,气质犹如一位北地亲王,但不像一位暴君。而且美艳让人惊叹——
嗯……美酒女士的名字是什么来着?
安南这时脱掉衣,摘下毡帽,递向站在不远处的仆人。
那副镇静姿态让仆人潜意识地凑过来捧起,然后被衣服上的味道呛得眯起眼睛。
圆桌前的贵妇、少女们稍微坐直,因为寒冷冻得红扑扑的脸颊让她们想要咬上一口,橘红色的凌乱碎发让她们想到厄尔温家族。不过厄尔温家族的男人女人壮的可以和兽人掰手腕,不符合贵妇们的口味——这种随意摆弄的年幼男孩更受欢迎。
这场无聊的宴会终于让她们赏心悦目起来。
“你选笑话还是猜谜?”侍卫长公正地问道。
“猜谜。”
侍卫长和贵妇们望向凛冬夫人,她随意捻起一枚和衣裙颜色相近的霜色果实,问他:“这个是什么?”
“应该不是苹果。”
凛冬夫人轻抿嘴唇:“那么它是什么?”
在凛冬吃新鲜水果吃到饱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安南坦然回答:“佩洛果。”
不过得重新想名字了……
“你想要什么?”
“把我送到地牢吧——”
安南和凛冬夫人同时开口,然后他反应过来,好像不是吃一百颗果子的惩罚?
“看来我们幸运儿有了他想要的东西。”圆桌边缘,一位矮胖贵族轻轻拍手,唤来角落的瘦高管家,“我们能否满足他的愿望呢?”
“我们可以赶走一位副典狱长。”管家说道。
矮胖贵族挥手屏退管家,饶有兴趣地问安南:“那么,幸运的男孩,你想要成为一位副典狱长吗?”
……
安南站在梳妆镜前,正在仆人的服侍下换上略显宽松的黑色副典狱长制服,套上黑色长皮靴。
镜里那双褐色眼眸正晕乎乎的,还没反应过来昨晚到今早发生的一切:莫名成为副典狱长,被马车送到安排的官邸休息一夜,然后在仆人的服侍下起床换装,出发地牢办公——
这一切顺利的仿佛陨落的公正与勇敢之神在护佑着他。
安南下意识模仿修女的祈祷手势。
无论如何,成为副典狱长,救出吟游诗人和穆拉特将不再是问题。安南本该高兴,只是有一点让他无法接受——
“奥尔梅刚刚好大人……”
谄媚的属下坦然地念出这个怪名:“奥尔梅刚刚好大人,您想先享用食物还是先休息一会儿?”
“……没有需要我做的工作吗?比如巡视地牢,处理犯人。”
“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审判官就能解决,典狱长大人对您寄予厚望……”
“我还没见过典狱长……”
“会有机会的,奥尔梅刚刚好大人。”
安南的强烈要求下,这位擅长拍马屁的官员还是领着安南来到地牢。安南还记得这些守卫,不过他们认不出眼前的副典狱长是前些天灰头土脸的囚犯。
迈进阴暗潮湿,但逐渐回温的地牢,踩着青石板的皮靴声清脆回响。
囚室里的犯人们看向外面,一名瘦小男人低骂了一声:“靠屁股上位的玩意儿。”
安南要求增加他的刑期,这是个错误……接下来恶毒、憎恨的辱骂不绝于耳,守卫们敲打着铁栏才让他们安静下来。
按捺报复的欲望,安南来到
“怎么和副典狱长奥尔梅刚刚好大人说话呢!”
“奥尔梅什么?”
“奥尔梅刚刚好!”
“闭嘴。”安南偏头呵斥,“他是我以前的邻居,能放他出来吗?”
“当然,您是这里的副典狱长。”
让守卫打开牢门释放吟游诗人,安南又看向分给他半张床的老人:“还有他。”
没想到老人气愤地说:“你怎么恩将仇报!”
“……我希望你当我的仆人。”意识到原因的安南补充道,然后老人就想跪下舔安南的长靴。
暂没探索地牢深层,安南向外走去,途经
凄厉哀嚎中,安南离开地牢,去了一趟旅馆,让穆尔玛大叔将琼安他们喊下来。
面对换上利索的黑色制服的安南,琼安拘谨地缩在后面,不再活泼。骑士少女倒是没有改变。
“我可以当守卫吗?”她问道。
安南咨询马屁官,他挺直腰肢:“副典狱长的意志就是地牢的意志!”
阿斯托尔福和孤僻男人成为守卫,轮到失语男孩,“我要当囚犯!”他说道。
“你有更好的选择。”安南好笑的说,最后看向忐忑的琼安:“我可以邀请你前往我的官邸做客吗?尊敬的公主殿下。”
穆尔玛大叔欣慰地笑着,很高兴安南能照顾到琼安敏感的心灵。
和穆尔玛大叔告别,安南领着众人回到官邸,让吟游诗人随他来到书房。
“贝塔尔城为什么这么混乱?”
上层极尽奢靡,下层冻毙饿死,要靠关进地牢苟活,而中层任命与罢免只需随口一句。
“这就是贵族……安南。无论奥尔梅多还是你……都是贵族中的个例。”
“他们的财富让他们拥有地位,他们的地位让他们拥有更多财富……这就是贵族。比鼠人肮脏,比恶魔邪恶……”
“他们不担心让人类走向毁灭?”
“我们不是鼠人,但也不是精灵。人死不完,就算会死完……”吟游诗人意味深长地说:“那也是‘我’死后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