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制糖工艺

早餐之后,唐文郎并未继续出门,而是回了房间,径直走向了那张巨大的画案。

拿起了昨夜的笔,将裁好的纸铺在桌面上,唐文郎在自己的脑海内部思索回忆着。

制作白糖首先要将甘蔗压榨,然后将榨取的蔗汁进行澄清,随后将澄清液熬煮成糖清,再进行脱色,最后将糖清中白糖晶体与糖蜜分开,再经过晾晒后便成为了白糖。

如果没有经过分蜜与脱色,直接将制作好的糖清进行干燥,得到的便是红糖。

沈家做到的应该就是这步。

因为红糖味道比较杂,且有浓重的焦糖味道,并不适合做各式菜品或甜品。所以中国在这个时代的菜品中并没有广泛的使用糖,更多的是以蜂蜜代替。

但随着白砂糖的出现,江南地区的富户,越发的接受了糖带来的甜蜜滋味,各种糕点、甜品层出不穷,而餐桌上也出现了各种甜味的菜式,成为了今天浙菜、本帮菜的代表口味。唐文郎认为,虽然现在人们并不喜爱糖,但习惯绝对是可以培养的嘛!

从技术上看,制白糖分为压榨、澄清、熬煮、脱色、分蜜几个环节,在这个制糖业刚刚兴起的时代,似乎每个环节都有改善的空间。

首先,他画了一个大大的漏斗,然后,就没有然后了。第一张画完成。

也不知道这时代有没有漏斗这种东西,先画一个吧。

然后唐文郎又画了一个特别长的灶,火门与烟囱分别设在灶的两端,灶的上方有十二口锅,这便是后世流传于四川地区的“枪灶”。

枪灶的上面置有呈直线形排列的12口锅,第1、2口锅叫做除泡锅,最大;

第3口叫做盆锅,较除泡锅稍小;

第4口紧锅后依次变小;

而后是第5/6/7口腰子锅;第8/9口糖锅;第10口出糖锅;以及第11/12口牛尾锅。

根据熬煮的程度不同,熬糖师傅将糖液从头到尾依次倒入到这些锅中,因为这种糖灶的灶身较长,对于热的利用较为充分,效率较普通的多口糖灶高上一倍有余。

而在唐文郎所在的元末明初,基本上所有的作坊还都使用一口锅熬糖,枪灶的效率就不知道比这时的作坊要高上多少倍了。

随后唐文郎又画了一个卧式压辊机,搭配上齿轮装置,可以使用牛来拉动,让压榨效率变得更快。压辊肯定是石制的,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话,可以将压辊机的轴和齿轮都换成钢质的,效率能得到极大的提升。压榨环节损失的糖量是最高的,如何让更多的糖分被压榨出来,是直接关乎到成本的问题。

最后只剩下脱色和澄清问题,澄清问题比较简单,用石灰代替现在普遍使用的草木灰,煮沸再效果会更好。但是因为石灰加入的量会影响ph值,所以最好能进行ph值的检测。倒是可以用姜黄做试纸,但好在现在的工匠大都是熟手,多试几次加多加少的量他们自己心里应该会有数。

脱色问题比较复杂,用牛骨或猪骨等骨头制成骨炭,也可以用竹炭或木炭,经过酸化就是我们常用的活性炭,但酸化用盐酸或者氯化锌处理效果最好,只是现在上哪儿找盐酸和氯化锌呢,只能想想别的酸化的问题了。

嗯,基本上大功告成了,这已经一步跨越到民国了,后期改进也还有空间,就是制造器械估计会有些问题,到时候再想吧。

没错,唐文郎打算使用的便是从明朝中期突然出现,一直沿用到抗日战争结束的中国传统制糖工艺,黄泥服色法。

基本上所有的科普号和穿越小说都是根据明朝宋应星的《天工开物》中介绍的黄泥水淋法来描述黄泥服色法的,但事实上,宋应星介绍的黄泥水淋法在除了在这本书中存在过外,与同时期、之后的县志、书籍上的记载都不相同。

而抗日战争时期,中国科技人员曾在四川地区,为了改良传统制糖业而研究过黄泥服色法,发现当地使用的黄泥服色法与海南地区传统的黄泥服色法是一致的,而与《天工开物》中的黄泥水淋法并不相同。最后,当时的科研人员通过调研,觉得黄泥服色法并不能通过科学的方式进行改善,所以推广了手摇离心机法。

事实上唐文郎也想直接一步跨越到手摇离心机,但是这手摇离心机要承受住一分钟一千多转的转速,普通的木制中轴怕是能直接转出火来,唐文郎必须想办法做个钢质的,最差也得是黄铜的,但是这在现在基本上都没法实现。

伸了个懒腰,看着面前的几张纸,和桌旁堆积如山的废纸,唐文郎不由得苦笑了一下。这毛笔画图还真是难用。回头自己必须把铅笔和尺规先弄出来,否则作图都困难。

将仅剩的几张纸折起来放在身上,兴高采烈的走出了房门。

看此时的太阳,已过了中午,方形的阳光,透过天井,斜斜第照在自己的房前。

自己画了这么几张图,删删改改的就花了这么长时间?

正要前往前堂,便看见唐忠带着一个丫鬟走了过来,转了一个弯,便走到了自己面前。

唐忠向唐文郎行了一礼,说道:“公子,这是老爷托我在牙行给您找的丫鬟,以后服侍您起居,虽不是咱家生子,但也是正经人家的,您看可还满意?”

只见这丫鬟身高不到一米六,头上整齐地梳了一对双丫髻,鸭蛋脸上未涂脂粉,似乎还有些婴儿肥,双眼皮显得眼睛很大,但看向唐文郎时更多地是低眉顺目,笑起来嘴角有两个酒窝。上身是一件粗麻衫,下着白色粗裙,外束短围裙,都带着不少补丁。年龄似乎比唐文郎还要小上一两岁。

看着这丫头,唐文郎有些楞,忙对唐忠说道:“忠叔,我不需要什么丫鬟,我自己挺好的。”

“公子,这是老太爷要求的,身契都收了,要不是咱家家生子里没合适的,也不至于去牙行找。另外还得给您找个陪读的书童,可公子您是个庠生,这配得上的可不好找。”

“不对呀!大明律,若庶民之家,存养奴婢者,杖一百,放即从良。”唐文郎突然看向唐忠的眼神都不对了。

“公子可莫要胡说,这丫鬟和前院的小厮,均是咱家雇的长工,都是正经的民籍,都是要领月钱的,可不是那种卖了身的仆从。”

好嘛,这种职业倒还挺发达呀。

“带她去换身干净的衣服吧,既然到咱家了,那就好生呆着吧,平常帮帮前后院的事情,我这边你无需管便是了。你叫什么名字?”

“回公子,贱婢名字贱,叫四七,还请公子赐名!”小丫头答道,声音却格外的好听,如黄莺般悦耳。

元朝时,确实很多普通人的名字就根据父母年龄等随便取两个数字便应付过去了,不好记也不好听。但是唐文郎也确实没什么心情给别人取名字,在封建主义了,我又不是来做黄世仁的。

“便叫竹香吧!”唐文郎抬头看见院子中的竹子,顺口说道。M..

“竹香谢公子赐名!”随后,这丫头便随着唐忠走了。

唐文郎苦笑着看两人走远,心里不是滋味,这时代和自己所在的社会差距太大了,自己一时半会儿还是要适应适应呀。

原本心里因为制糖法而涌出的兴奋劲,现在已经消了大半,转身上楼,向母亲问安后说了一会儿话,再出来时,只见不时有小厮和婆妇从正堂中进进出出,想起来唐忠说今天要有家宴,便陪着母亲来到了正堂。

正堂两边的隔板都已经拆了,整个巨大的正堂显露无疑。此时朱元璋并没有颁布那“国六条”,但唐家的这穿堂却也只有三间五架,只不过这三间的间距大了些,五架也比别人家长了不少,堂高二层,但是二层并没有楼板,显得空间非常的空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