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阴阳怪气的沈老将军

两三句话梁允泽淡然阐述了来意,也摆明了态度——沈家和梁允川之间的婚约破事儿,本王不稀得参与。

皇上眯了眯眼,他一直以为梁允泽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必然是因为外头跪着的那个朱明恒,可眼下他却掸着衣襟上的雨珠,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让旁边的小太监给自己递上来一篇发黄的纸页。

那是之前林真给梁允泽的《富国论》,出自朱明恒之手。

这篇富国论切入点很新颖,里面有好几个观点也十分值得尝试,梁允泽初看时的惊讶如今又在皇上脸上显露出来,若这是篇正规的奏折,那就值得好好切磋了。

当然了,能让皇上如此惊讶的不仅是这篇论本身,梁允泽为了让其更出色,更丰富,刻意又在上头改了几处觉得不太好的地方,把这篇论更加完美了一遍,如今呈现在皇上面前的《富国论》几乎算是很成熟,而且很适用于现下的大梁国。

“这篇论里,有关桑植业,工农业都讲得很完备,就连军需政务很多地方也值得深思。”皇上看着梁允泽,“怎么不以奏折形式递交上来?”

“这篇论并不是儿臣的心血,只是儿臣偶然得到的。”他道,“所以既然不是儿臣的东西,儿臣又岂能夺而为己用,但又觉得它很好,是以想借自己的手进献给父皇。”

“哦,想不到大梁还有如此人才,不知是哪个臣子给你的?”

在皇上看来,这估计是哪个想讨好梁允泽的臣子,为了巴结他,苦心孤诣而作,不过论确实是好论,应该是个人才。梁允泽在这点上倒是正直,不像梁允川,无论下头人给他出多少好的坏的主意,他总是用自己的名义将所有功劳揽过。

“是小朱大人的手笔。”他道,“不过不是他进献给我的,而是他在清秋馆生病之时落下的东西,儿臣的人去收拾时拾到的。”

“......”皇上挑了挑眉,这个中曲折,到底几分真假就不知道了,但有一点皇上可以肯定了,梁允泽说着不在意沈家的事情,可却这时候拿出这篇论来,摆明了是要给朱明恒说情啊。

可是,这篇论来得太是时候了,皇上伸手在桌面上敲了敲,并没有立刻说话。

今天有人来给他报定安门发生的事情时他既震惊又愤怒,震惊是也完全没想到沈黛音此前有定婚过,但朱明恒的事情一曝光,皇上又记起了,当年朱家还风光时的确实跟沈家好像定过一个娃娃亲,时间太久记不太清了。

愤怒的是沈家玩弄皇权不说,还让朱明恒闹得如此难看,朱明恒做为新晋朝廷官员,竟然也如此不爱惜羽毛,为了一块玉佩当街拦车,总之,这里面每个人的做法都让皇上感到窒息的愤怒。

同时,最令皇上窒息的愤怒的还不是沈家和朱明恒,而是自己那个愚蠢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嫡女梁允汐。

本来可以将事情按下解决的,如今好了,因为梁允汐的一句话,朱明恒直接在安定门跪下了,他本来就在苦恼到底要叫谁去出面把事情抹过算了,毕竟沈家与梁允川的婚事已经定了,闹太难看也是皇家的面子,他也不能真责罚朱明恒,否则岂不是真为沈家仗势了。

可又听说林真竟然陪着朱明恒在那儿站着,他之前摔杯子摔笔就是因为这个不消停,不懂进退的姑娘而发作,这是逼他非亲自出面不可啊。

偏偏这时候梁允泽就递了这篇论进来,口口声声不会为沈家的事出声,可又口口声声让皇上亲自承认了朱明恒这个人才。

啊......

皇上的脑袋好痛啊,他只想把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的人全都通通扇一个耳光。

而就在皇上跟梁允泽说话时,沈老将军沈远之在下人的陪同下,撑着伞踉踉跄跄的来了。

一到宫门口瞧着那站着的两个和跪着的一个,沈远之眼皮狂跳,立起的眉毛越发显出两分凶狠之意,看得出来这是个杀戮气息很重的人。

但林真却只是淡淡瞥了一眼,并没有过多关注。

沈远之瞪了林真一眼,也懒得跟她计较,跑过去一把扶住朱明恒:“哎呀恒儿啊,你怎么能在这里跪着呢,这不是叫皇上为难吗?”

哎呀哟,恒儿?!叫得不要太亲热好不啦。林真摸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老将军。

纪琰有些看不太懂这情况,只偏着头瞅着沈远之,不明所以。

“你难得中了探花授了官职,眼看宏途远大,近在咫尺,怎可为如此细末小事触怒天颜。如今这番作派怕是要惹皇上不高兴的,万一被罢官,你十几年寒窗苦读,岂不辜负?”

“你父母在天之灵又岂能安息。”沈远之要将他扶起来,可朱明恒显然定定地跪在那里抻都抻不动,沈远之的表情变了又变,十分急切,“乖孩子,快起来,公主年纪小跟你开玩笑,你堂堂男儿,怎能当真。”

看,这会说话的人就是不一样,绝口不提事情本质,劝人的话句句都是为别人着想的,多有意思。林真觉得她得好好跟眼前这位老人家学习学习!

“沈老将军用心良苦,但恕下官不能起来。”朱明恒却道,“下官惹怒公主而被罚,实属应该,老将军放心,我罚跪这件事与我向沈家要回玉佩的事是两回事绝不会牵连沈家的。”

“便是到了圣上面前,下官也是如此说法。倒是难为沈老将军冒雨前来,下官实在过意不去。”

说好听的谁不会呢,可惜朱明恒已经不再是从前那个任他们拿捏而无动于衷的朱明恒了,他也长反刺了。

沈远之眉心微动,这才站起身看向林真,林真冲他笑得天真烂漫,人畜无害:“给老将军问安。”

“郡主的礼我可受不得啊。”沈远之哼笑,声音也似劝朱明恒时那般急切温柔,反而有些硬绑绑地,“倒是不知郡主与恒儿什么时候成的朋友?”

“哦,就是在清秋馆的时候,一起与病魔战斗过而已。”林真笑着解释。

旁边的纪琰却道:“哪止啊,真真你忘了,探花郎被退婚的时候哭得稀里花啦,一心求死,连王爷都拿他没法子,还是真真劝住了他,才让他活下来的呢。”

“......是嘛,我就说恒儿一向温和懂礼,断不会做出今日这样过激之事。”沈远之眯眼。

林真无了个语,敢情沈远之这是在内涵她啊,意思是朱明恒会这样针对沈家都是她怂恿的呗。

“那如此有血性又刚烈的小朱大人,不知沈老将军喜不喜欢呢。”林真笑着问来,一脸天真不懂他内涵的模样,“我听我舅舅说过,领军打仗的人,特别是像将军您这样的人,最是欣赏这样性格的人了。”

“......”沈远之正想发火,突然一个老嬷嬷撑着伞出得宫门来。

“皇后有令,让朱大人进宫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