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么想起来给朱大人升官了呢?”果然才坐下没一会儿,菜都没帮皇帝布两口,皇后就迫不及待的问出自己的疑惑,“按说他一个新人,还未有任何建树,这要是传出去只怕好多大臣会不服气的。”
皇后道:“特别是与他同时授官的那几位新科仕子......”
“谁说他没有任何建树。”皇帝轻轻一笑,心知皇后到底什么意思,“老四献给朕一篇论,写得很好,可行性极高,朕有意明日朝上便推举一下,进行实施,而这篇论正是朱卿所写。”
“......”皇后哑然,显然没想到还有这样巧合的事情。
皇上看着她惊讶的模样,又道:“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朕升了他的官,难免今天的事传出去,就会被人诟病沈家的不是,若沈家在这事上缺理,自然你与老三也脱不了干系。”
“皇上所虑极是。”皇后为难地叹了口气,“臣妾并没有其他的意思,更没有要为难朱大人之意。只是皇上也知道如今黛音与川儿的婚事已然定下,若是这时候爆出黛音名声上有暇到底于川儿也是不利。”
“皇后啊,你有时候就是想得太浅。”皇上轻轻一哼看着她,“当初你要为老三选择沈家女,朕没有意见,但这中间你没有把沈家女的过往调查清楚,今天的一切就该受着。”
皇后哑然不语,垂下了头。
“不过反过来,沈家在朝势大,老将军门生遍布堂,威名远拨军营。他沈家女嫁你儿子嫁得,嫁别人的儿子更嫁得,你懂朕的意思吗?”皇上看着她,“借着这事也算是敲打一下沈家,至少在这一层上他算是欠你一个极大的人情,以后多少也就好拿捏些。”
皇后笑了,赶紧起身为皇上斟酒:“还是皇上想得比臣妾通透,臣妾妇道人家,自然是懂不了那么多的。”
皇上握着酒杯,目光却变得悠远起来:“这些权衡之术,你自然是不懂,若是她,也许尚能与朕讨论一二。”
皇后目光一变,瞧着皇上的眼眸越发变得温柔可亲,她知道他又想起了林念笙,她别过头去没有说话了。
“行了,没事就回你宫去吧,朕要去见一个人。”皇上起身让总管太监准备。
皇后只是恭送皇上离开,没有再说其他。她心里很清楚,有些人是她这辈子用尽全力也比不上的,最可怕的就是这个人已经死了,永远留在心底的美好才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不过这些年皇后也释然了,至少在她的嫡长子去世后,皇上对老三的关心也多了不少,肉眼可见的皇上还是偏疼老三的,到底是他唯一的嫡子了,自然是不同的。
她想,她只要紧紧握住了这一点,牢牢抓住些权利在手,总还是算弥补了心内的缺憾。
而此时的临江楼二楼包房里,圆桌上早已摆满了热气腾腾飘香四溢的美酒佳肴。
林真并不想来陪他吃饭,可已然坐在这儿了之后,面对满桌的好酒好菜,她也不想辜负,还是先紧着肚子要紧,今天在宫里起起伏伏,紧张得不行,这时候倒也确实饿了。
林真大快朵颐,梁允泽坐在旁边看着她,只把玩着手里的玉瓷小酒杯,似乎没有饿的意思。
在林真认真扒饭扒了个六七分饱的样子时,梁允泽才开口说话:“今日父皇诓骗纪琰绝对不是我从中怂恿的。”
林真点头,从他后面的表现来看,这一点她信。
“只是你未入皇室,父皇心里只怕多少有些不舒服,我不知道他是否还会有后招,总之你多加小心。”
林真继续点头,这一点她也相信。
“你就没有其他想问我吗?”梁允泽抓住她握着烤鸡腿的那只手,阻止她继续进食。
林真嚼着嘴里的食物,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你就不想质问一下,为什么父皇都那么诱惑我了,我却不肯答应娶你过门?”
林真摇头:“这有什么好问的,你答应,我还不答应呢。”
“......”梁允泽一口气堵在胸口有些出不来,只觉得一时间窒息得要命,他迟早是要被林真气死的。
从出宫门起梁允泽就整个人紧张得要死,他在勤政殿里虽面对皇帝的诱惑对答如流,拒绝得干脆。可内心里也怕林真会因听着那些话而对他失望,难过,会从此不再理会他。
他甚至在心里预想了好几种劝慰她的方法,可似乎根本用不上,她不在意。
她的不在意狠狠刺痛他的心,他眉头微微紧了一下:“真真......”
林真嗯了一声。
“我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就一点也没有......难过吗?”
林真顿了一下,难过?!其实有那么一瞬她难过了的,到底被这个男人占了那么多次便宜,甚至梁允泽是她这辈子第一个跟她亲密接触那么多的男人,又是第一个在她耳边说了那么多好听情话的男人......
但是林真还是明白,利用关系怎么可能发展成真正的情爱之侣呢,对梁允泽而言,她永远只是一时新鲜罢了,也许有一点动心,但仅仅是一点罢了。
在宋远霖那里吃的亏难道还不够吗,那么多年付出的惨重代价,难道还不够她看清这世间男人的本质吗!
重生来她给自己定的第一条铁律就是绝不能再对任何男人动心!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她摇头:“我为什么要难过,因为你占了我便宜又不想娶我?”
梁允泽垂了垂眼睫,将她手里那只鸡腿扒拉了下去,又扯出自己的方帕给她擦那手上的油光,他道:“你那么聪明伶俐,一定看得出来今日父皇这举动的真正意图。”
“于你,她是希望你能嫁入皇室诞下拥有神奇力量血脉的梁氏族人;于我,他只是知道在老三在你这边试探了无数次而无果后,他退而求其次的选择罢了。”
“如果不是老三彻底在你这里失了信用,这样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轮得到我。”他苦笑一声,“父皇说得好听,什么弥补我,提携我;甚至抛出只要我肯娶你连储君都会考虑我,哼,他不过是知道让我捡老三剩下的是对我的侮辱,所以打一拳再给颗甜枣罢了。”
他细细的给她擦干净了那只手,林真也任由他替自己擦手,没有说什么。
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真真,我并不是想说你是老三挑剩下的,所以嫌弃的意思。我只是......只是......”
林真看着他,他眉目间染着一抹沉重的疲累感,这种表情是林真从未在他脸上看见过的。
他说:“只是不想接受父皇这种方式的施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