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八日,大雪,剧冷。
汴梁今年的第一场雪是在深夜里毫无声息中发生的,林真与纪琰成亲也已经两个多月了,每天过得快活无比,唯一困扰林真的只有纪琰的病,这两个多月,她每晚都衣不解带地炼药,希望可以早一点治好纪琰。
纪琰向来听她的话,除了林澈带着他锻炼身体,林真给他的药从来都是喝到舔碗,不过至今未得任何效果。但老侯爷又明令禁止她继续为纪琰求医,她很苦恼,明修栈道不行,只能暗度陈仓,她已然决定,神医回京之了际,必要想法子找人弄到药。
这两三个月的时间里,倒也发了不少事,头一件让林真高兴的是郭枫升了一次职,似乎是因为在军中表现良好,有一次夜巡他带头抓了一伙贼寇,立了功,林真带着纪琰回郭府,混吃混喝了好几日,直到文雪吟催她,她才不甘愿地回侯府。
第二件让林真高兴的事是梁允泽,户部发生了一起盗粮案,似乎性质还挺恶劣,加上户部侍郎李大人,也就是李云悠她爹因宋远霖揭发的种种罪行而被免职流放了,户部一时人员短缺,一开始皇帝是让玉山王介入帮助调查的,皇帝想让嫡子立功的心思几乎算是摆到明面上了。
可惜玉山王终究不是那块料,查来查去,这都快至年关了,始终查不到头,甚至一次公审中,本来以为要结案了,结果犯人临头倒戈,被查出是玉山王为了平息此案找的替死鬼,就为了在皇帝面前博得美名。
皇帝一怒之下在早朝的时候吐了血,这可没把一屋子臣子给吓惨,当即卸了玉山王的职,有人在朝堂上感叹若纪琰神智恢复,仍在大理寺供职的话,这等小案绝对不在话下,可惜纪琰已经病了。
于是又有人提议让齐海王来查此案,当然了,这肯定是梁允泽的人暗箱操作的结果,朝堂上有人推波助澜,他便立刻顺势而为,跪下请命,立下了军令状,必在十日内给户部,给皇帝一个交待。得,已经这样了,病重的皇帝也不想再继续坐在那儿被人瞧出什么端倪,只好把这差事移交给了梁允泽。
也正因此,梁允泽接了盗粮案,便推迟了去边境的日子,估计这下就算是要去边境,也得开年之后了吧。
这其实对梁允泽一党来说,都是好消息,眼下他们只需要将盗粮案好好查清楚就行了。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林真特别开心,那便是宋远霖已经悄无声息地将李云悠纳进了他的新府里,虽然李家因李大人受到牵连,上上下下都被流放了,但宋远霖独独暗中救下了李云悠,一口一个想要对人家姑娘负责的大情种模样,硬是在李云悠的毒怨目光中将人纳进了府。
听说,宋府里虽然只有宋远霖一个主子,李云悠眼下又是宋远霖唯一的妾室,但府中下人都得了宋远霖的命令,对李云悠向来不当人看,从前的李家大小姐,如今也要做浆洗衣服,劈柴缝补的粗活儿。
宋、李二人,相看两相厌,宋府人口虽少,却每天鸡飞狗跳,十分精彩,每每月季跟林真讲述那些街头巷尾听来的宋府趣闻,林真都笑得合不拢嘴,有时候真想去宋府做客,瞧瞧那乌烟瘴气的家究竟是什么模样。
要说还有什么让林真高兴的,大概就是因办砸了盗粮案被皇帝骂了个狗血淋头的玉山王了吧,不过头一天皇帝骂了玉山王,第二天皇后就对外改了口,说玉山王之所以退出盗粮案的督查,是因为与沈家嫡小姐敲定了婚期,王爷要忙着成亲事宜,分身乏术了。
玉山王与沈黛音的婚事就在十三天之后,而据闻不日沈黛音的二叔,也就是那位传闻中的神医沈鸿之就要回京赴婚宴了。这对林真也是天大的好消息,她现下就寄希望于这位神医了。
林真坐在屋顶上托着腮,望着整个白茫茫一片的侯府,洁白的琼宇楼阁在一片琉璃世界里更加显出几分晶莹的美感,她哈了口白气,有点冷。
正这么想着时,便见一个人影吃力的抱着件白色狐裘爬了上来,纪琰笑着给她披上衣服说:“冷,别冻着了。”
“今天的药喝了吗?”林真问他。
他乖觉的点头:“娘子给的,当然喝了。”
“唉。”林真叹了口长长的气,拉着个脸,“小火啊,我都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才好了,就算是沈神医回来了,估计也未必肯帮我的,我跟那沈黛音之前可不是一点点矛盾。”
这段时间沈黛音很是消沉,足见其聪明,要成亲的人了,当然不可能再为了一点点争风吃醋的事情抛头露面的胡作非为,她心里很清楚,最重要的是抓紧玉山王这个人。
但是若沈黛音知道林真这会儿有求于她,估计睡着都能笑醒吧。
少年眼里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但林真并没有发觉,她习以为常的倒在纪琰的怀里,贪婪少年怀中的温暖:“算了,过一日算一日,等沈神医真的回来了再说吧。”
纪琰抱着她,几乎将她上半身全部裹进了自己的大氅里,正好这时屋下纪崇经过,瞧见屋顶上你侬我侬的小夫妻俩,纪崇怔了怔。
林真从纪琰怀里伸了个手出来向他打招呼:“纪崇哥哥好。”
纪崇:“......”就真的不避避嫌吗。
纪琰似乎也没有要放开林真的意思,冲纪崇轻轻一笑:“今日雪大,二哥也要出门吗?”
“衙里还有些事要处理。”纪崇回之一笑,便离开了。
他已经不是第一回看见这对小夫妻无所顾忌的在府里秀恩爱了,每一回经过这问心院,他们不是坐在房顶相拥,就是吊在树上喂食......
纪崇一直不明白,纪琰真的能给林真快乐和幸福吗,林真是真的喜欢纪琰,愿意跟他过一辈子吗?
傍晚,林真收到一封梁允泽的信,竟是门房那边送过来的,林真很是意外,他那个人真想见她,就直接来了,还这么有礼貌?
不过梁允泽眼下正在查那什么盗粮案,估摸着是要用上她了,她也并不含糊,晚上哄了纪琰睡下,便披了衣服出门去了,林澈跟过来问要不要同去,被林真拒绝了,她让林澈留下来照顾纪琰。
但到了信上约定好的酒楼包间,林真并没有见到梁允泽,正奇怪间,却见李云悠推门进来了,她笑得肆意:“你果然来了。”
林真怔了怔,随即明白过来:“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假借王爷之手约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