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林真便把屋里多余的人都清了出去，只余下三个下人——若心、月季和文雪吟那个心复丫头，叫明翠的。
门一关，窗一合。屋里一片温暖，炉子里偶尔传来一两声银炭烧得噼啪的响声，林真与文雪吟坐在上头两端，神色严肃而认真，活脱脱给屋里添了两分压抑感。
纪琰从内室找了根银针出来，试过药后，果然有剧毒。
明翠吓得跪倒在地，哭了出来：“夫人，奴婢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奴婢都是严格按照你说的来熬的药啊。”
文雪吟捏紧了拳头，看向林真：“你怎么知道这药里被人下了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怎么知道的，现在还重要吗？”林真摸着下巴摇了摇头，“现在的重点是，有人要借你的手亲自杀了你的儿子和儿媳。”
文雪吟咬紧下唇：“谁，是谁？”
纪琰坐在旁边跟着母亲的神态做出一副受到惊吓的模样，但心底早已有了猜想。
流光院那头才来示了好，不会干这种蠢事；倒是徐长凤最近一直让问心院的一个内奸死盯着他们夫妻的行动，甚是可疑，可以他对徐长凤的了解，也不像是这么沉不住气的。
难道是知道自己病情好转的消息，坐不住了。
这件事其实漏洞百出，经不住细细推敲的。下毒的对方只怕也只是在赌，赌林真跟纪琰对文雪吟端来的东西不会设防，只要计谋得逞了，那这计谋是不是滴水不漏也不重要了。
但可惜，偏偏林真天赋异禀，身带创世炉，体内有神力，药一过手，妖魔鬼怪都现了形。
纪琰看了眼林真，他知道这事难不住林真的，他就没必要开口提醒什么了。
林真看向地上还在向文雪吟陈情的明翠，她已经从八岁入府怎么到文雪吟身边一直讲到了十八岁这十年间的忠心耿耿。
林真：“......没人怀疑你的忠诚，只是问你熬药期间到底离开过没有？”
明翠很怕看林真的眼睛，总觉得像是一根刺瞬间就能把她给戳穿一般。她低着头说：“奴婢是去了一趟茅厕，但很快就回来了，中间耽误还不到半盏茶时间呢。”
文雪吟一听这话气得拍桌子跺脚：“定是这空间出的问题，你啊你啊，都你说了这药有多重要，你还不上心。”
明翠把头压得更低了，一个劲儿地道歉，文雪吟那头又在问她当时厨房可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和事，明翠只是摇头，显然她吓到了，根本什么都想不起来，只怕就算想起来什么应该也没什么作用。
纪琰心想，厨房本就是个人多眼杂，来往又乱的地方，各房各院的人都有可能去那里端茶带菜什么的；要从这里头找怀疑的人并没什么可靠性，而且你锁定对方，对方也不会承认的，且既然是下毒，对方只怕早就死盯着明翠了，就连明翠会去上茅厕估计也是对方算计好的吧，不然怎么会躲开那么多眼睛把毒下到锅里去。
林真看向若心：“去把我们院里负责洒扫前厅的那个丫头，叫什么来着......”
“如心。”若心答道。
“嗯对，就是她，带上来，就说我有东西赏她。”林真淡淡道。
若心怔了怔，但也没说什么，下去了。其实她今天还蛮开心的，这件事算是主人间比较重要的事情了，一般能被留在这屋里的自然都是被视为心腹之人，林真留了月季很能理解，今日连她一并留下听审此事，便是她意料之外，但也说明林真把她当自己人了。
那个叫如心的丫头被带了上来，文雪吟还一脸奇怪，林真轻拍了拍她的手低声对她说：“你别管了，交给我吧。”
纪琰已经大概知道林真想干什么，他恢复往常一般，把弄着若心给他从书房带过来的一把玩具盘龙锁。
如心上来见礼，心里很是忐忑。林真示意若心把桌上的药端了一碗给她，笑着说：“听若心说最近问心院里做事最勤快就数你了，正好今天母亲送了补药过来，但世子大病初愈不能喝补药，我便想着你们平时做事辛苦，赏给你吧。”
如心捧着那碗药，眼神骇然，连忙跪了下去：“主子的药，奴婢怎么能喝呢。”
“都说了是赏你的，喝吧。”
文雪吟在旁边有些如坐针毡，完全看不懂林真现在的行为，旁边的明翠也咬紧了牙，比捧着药的如心还一脸紧张的样子。
如心如何看不懂他们的异样，但是看不懂，她也知道这药是什么药，自然是不能喝的。
“郡主，世子的药向来金贵，奴婢卑贱之躯怎能染指，郡主还是不要为难奴婢吧。”
“你居然不愿领受主子的赏赐？”林真身子微微前曲，冷冷地质问。
旁边月季跟着硬声硬气加了一句：“让你喝你就喝，你哪儿来那么多废话，难不成郡主赏赐你还嫌弃？”
如心吓得浑身一哆嗦：“奴婢不敢，奴婢......”
捧着药碗的手不断地颤抖着，文雪吟连忙道：“真真，你这是做什么，万一......”
“如心是个恕字。”林真淡淡打断她们的话，走到如心面前，蹲下身与之平视，“但我可没打算我饶恕你。”
如心霎时怔住，瞳孔也跟着紧缩了一下，林真微笑的表情就像她现在手里那碗药，带着剧毒，不能受之。
“真真，这话是何意，难道她......”
“夫人有所不知，这丫头是徐姨娘的人。”月季道。
若心也跟着道：“没错，前几日郡主就已经暗中吩咐过我们几人，注意如心这丫头了，只是郡主还没有发话要怎么处置她，便也就没有打草惊蛇。”
如心面如死灰，她早知道自己暴露了，但并不知道暴露得如此彻底，难不成这几日自己一直在问心院所有人的眼神监督之内？亏她还误以为被监督的是林真和纪琰。
若心瞪着如心说：“当初你调来问心院，世子怜你出身贫穷，连名字都是粗俗不堪的二丫之流，世子亲赐你如心二字，待你一直亲厚无比，可你却不知何时跟徐姨娘勾搭上，吃里扒外，恩将仇报。”
林真看着若心义愤填膺的模样，说起这问心院的丫头们，个个名字都是从心字取，想来必是当初纪琰的杰作了。刚入府时若心还提过要让月季也改名月心，被林真给怼了一通，说要给若心改名为菊花，吓得若心这才赶紧作罢了。
如心吓得哭了起来，放下那碗跪过来捧着林真的双脚：“郡主饶命，奴婢虽然背叛了问心院，但其实奴婢也没有为徐姨娘做什么事，她只是让我盯着郡主和世子最近的动静而已，真的什么都没有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