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真偏了下头，没太听懂纪崇这话。
纪崇竖耳听了下门外的风声，轻雪无息，寒风有劲，外面冰冷一片，室内烛火摇晃，林真不解的面容上还映着微微跳跃的火光，倒是很温暖。
纪崇说：“我还有一个想法，这个想法是明芸也不知道的。但是林真，你要答应我，在我说出这个想法后，你不会生气，也不会因为这个想法而对我有意见。”
“......”林真莫名地看着他，“什么想法。”她倒有些好奇起来。
“也许......我本不该有这样的想法的，我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其实不太对，但我仔细想过了，如果这样能两全，也许对你也未必不是件好事，只是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愿意接受。”
“到底是什么？”林真太好奇了。
“我早前读过一本杂记，上面记了前朝的一个故事，说的是有户人家儿子天生痴病，比阿琰的状态还厉害些，所以说亲成了难事，但这户人家还是想方设法花了大价钱给儿子娶了老婆。”
纪崇定定地看着林真说道：“只是儿子不通人事，不能行房，儿媳就不能怀孕绵延子嗣，一家人商量过后便决定让公公跟儿媳圆房，这样儿媳生的孩子也算是这家人的血脉了，一开始这儿媳自然是不愿的，觉得有违人伦，但长久地独守空房，傻丈夫又完全给不了她一个女人真正想要的慰藉，她最终还是答应了公公的请求。”
林真听得怔怔的，末了她笑了一下：“想不到你在国子监供职，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地，竟然也看这种野书？”
“书虽不是什么正统在册书籍，但其理却是真理。”纪崇看着林真，目光一瞬也不移。
“所以你想通过这个故事提点我什么？”林真摊手，“想告诉我小火若一直痴傻无解，给不了我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幸福的话，我不妨另寻他人作乐？以全一个完整女人的一生？”
“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纪崇眸光微闪，但又道，“可林真，人一生是很漫长的，你现在十八岁，你还有二十八岁，三十八岁，四十八岁......这一生还有那么多个十年，也许现在你不觉得什么，可你能顶几个十年呢，当周围的好友都成亲生子，跟你讲述闺房之乐......”
“等等。”林真打断他，“纪崇你不觉得这不是你该跟我说的话吗？”
“但我今晚还是要跟你说。”纪崇道，“林真，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我们合作，如果你一辈子愿意忍受孤独，与阿琰做一对无性夫妻，我尊重你绝无异议，但如果有一天，无论是在哪一天，你希望能做一个真正的女人的话，我想做你的男人。”
“噗——”
林真并不防他会说这样一句惊天煞地的话，已经吞进喉管的茶水都全都吐了出来，她被呛得厉害，扶着桌角咳了半天，直咳得脸都红了，气血汹涌才慢慢抚平胸口。
她抬头震惊地望着纪崇，他也正静静地看着她，整个过程都静静地看她喷茶水，看她咳，看她扶着桌角直被呛得直不起腰。
不待林真说什么，他又继续道：“如果阿琰通晓人事，能给你幸福，你也能接受的话，自然就当我这话没说过。”
林真的震惊仍未能回过神来。
纪崇深吸了一口气，他说：“林真，你是不是觉得我居然这样说，特别恶心。”
“是有点。”半天，林真憋出这三个字。
纪崇笑了一下，说：“无论你怎么想，我说的是认真的。也许再过十年二十年你再细想这话会有不同的体悟，总之，我这话永远都算数。”
“就算你说得对，我也可以撇开道德不管，我真的需要一个男人然后答应了你的要求。”林真拿手肘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纪崇，“明芸会答应吗？”
纪崇看着少女深深的眼眸，一时分不清她是在说真话，还是调戏他。
他道：“明芸永远不会知道的。”
“容我分析一下哈。”林真说，“等你做了侯爷，我与小火便也是要看你脸色看日子的。”
“我不会为难你们，我说过......”
林真摆手打断他继续道：“那个时候，你想一面与明芸做表面的恩爱夫妻，给她足够的体面；又想一面私下跟我，这个兄弟媳妇保持不正当的床上关系，来满足你答应明芸的这辈子不会再纳妾的空虚。”
“我不是因为答应了明芸决不再纳妾，所以才.......才这样跟你说的。”纪崇腾地起身，肉眼可见的怒了，“林真，你可以觉得我这样想法很恶心，很不能接受，怎么样都好，但我不是因为遣散了所有的姬妾，所以想拿你当妾，我不是。”
林真见他几近咆哮地叫着，倒是怔了怔。
纪崇说：“我只是......我只是......我没有别的本事了，就算我得到了侯爵之位，这荣耀也不能传承，我只是......觉得这辈子无论再做何种努力，到最后都是归于空虚，这让我有一种无力感，所以......”
林真看着他，他真情流露，跌坐下去浑身像散了架一般：“我只是......大概除了床笫之间还不错，自以为可能在这方面会比阿琰更满足你，所以不想让你也一辈子跟我一样，空虚的过。”
“......”
这逻辑，林真有些理不顺了。
“这么说来，你竟全心全意是为我好。”林真瘪着嘴说道。
纪崇看着她，目光微闪：“呵，也许也不是吧，也许我也确实有私心吧，林真，我喜欢你，所以想得到你。如果我这辈子能得到侯爵之位，又能得到你，哪怕只是短短十数载，即使无后，我也会开心了，心头的无力与空虚感应该就不会那么重了吧。”
林真张着嘴，突然不知道说什么了。
纪崇伸手捂着眼睛，一副累极的模样，他站起身说：“对不起，我越说越远了，也许是我太唐突了，让你听了这么恶心的话我很抱歉，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
他起身离开，直到跌跌撞撞走到门口，林真才叫住他。他回头，林真问他：“你为什么喜欢我？”
纪崇怔住了。
林真十分不解，她走到纪崇面前说：“我自进侯府以来，我们就从来没有过单独相处的机会，而且你应该是一直比较防我才对，除开今晚，我们两个加起来说过的话都不超过十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