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转头看向季乐鱼，季乐鱼眼里满是无辜的单纯。
“你要做什么？”
季乐鱼冲他眨了眨眼，“到时候再告诉你。”
“放心。”他晃了晃和林非交握的手，“我有分寸，我学过法律的。”
林非：……
林非莫名觉得自己更担心了。
施旗和江景硕听到林非说不合作了的时候，还有些惊讶。
“怎么突然就不合作了？”江景硕不解道，“这合同都拟好了，一个电话的功夫，怎么就吹了？是不是刚刚赵总接的那个电话有问题。”
季乐鱼闻言，心道还真是出来接电话啊，他还以为赵路是骗他的。
“他不合适。”林非言简意赅。
江景硕：？？？
“什么意思？”
林非向来不是什么多做解释的性格，倒是季乐鱼，笑吟吟的解释道，“他不喜欢我。”
“哈？”江景硕惊讶。
季乐鱼点头，“大概是见不得男人和男人在一起吧，接完电话后去了趟卫生间，正好遇到我，劝了我几句。”
江景硕：……
施旗：……
这肯定不是普通的劝，十有八…九是劝分的劝！
简直就是在季乐鱼和林非的雷区疯狂蹦迪？！
尤其是季乐鱼，他连林非和别人交往都不愿意，还能听得了这话？！
那确实不太合适。
“我就说他怎么迟迟不回来，原来干这事去了，有这时间宁愿去找你说这些话，都不着急签合同，看来人家也不是那么想和我们合作，那就算了，也不缺他这么一个客户。”
“就是。”施旗气道，“我早就看他不顺眼了，明里暗里一副自己多牛逼，他们公司多厉害的样子，好像我们能和他签约是我们的荣幸，拜托，他不会真的觉得自己很牛逼吧？”
“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最是志得意满的时候，理解一下吧。”江景硕回头冲他笑了一下。
“怎么说话呢？”季乐鱼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四十多岁怎么了，他不行是他的事，和年纪没关系。”
江景硕瞬间反过来，得，忘了林洛清和季屿霄也四十多岁了。
“说的是这种油腻中年男人，不包括你爸他们。”他连忙补充道，“不过赵路肯定不知道你爸是谁，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和你那么说话。”
季乐鱼轻嗤一声，“他也配。”
早在他和林非创业初期，林非就让季屿霄帮忙隐藏了他们的身份，以防有人想要巴结季屿霄，又苦于无门，从他们这里下手，借着和他们合作，去向季屿霄卖好。
也因此，除了之前就认识的人，其他人根本不知道也查不出他们的真实身份。
赵路这种级别，自然只当他和其他的创业青年没什么不同——撑死就是学校不错，脸长得不错。
不值一提。
所以，他才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毫不在意。
谁会在乎路边的一只蚂蚁呢？
当你觉得自己的能力远远强于对方时，做起事来也自然不会有所顾虑。
只可惜，他从来不是一只蚂蚁。
他是一条蛇，一条淬满了毒液的蛇。
闻人奕见他们带着自己的合同出去，却没有带回来对方的合同，还有些疑惑，“没谈妥？”
“人不行。”江景硕道。
合作向来是双向选择，不仅是对方公司选择他们，也是他们选择对方公司。
因此，才会在一轮谈判后有二轮的深度会谈。
赵路放着合同不着急签，而是去和季乐鱼说那些话，可以说他是顺路，也可以说他是觉得到手的鸭子不着急，但同样也说明他不分轻重。
更别提他还妄想季乐鱼和林非分开，并且潜意识看不起同性恋。
这些都可能，不，是一定会在未来他们的合作中暴雷。
所以林非现在放弃签约，及时止损，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他简单和闻人奕说了几句，闻人奕连连点头，“行，正好我觉得有家公司还不错，可以做赵路的备选，你一会儿看下，没问题你去谈谈。”
“嗯。”江景硕应道。
两人一起朝着闻人奕的办公室走去。
而另一边，季乐鱼和林非也进了他们的办公室。
公司划分格局的时候，林非没给季乐鱼安排单独的办公室，而是把自己定制的办公桌加长，让他和自己共用一个办公室。
季乐鱼对此很满意，其他人则“汪汪汪”的喊着“这已经不是虐狗而是杀狗了”。
只有周佳莹笑容满面的温柔的问他们道，“那要不要给办公桌上放瓶花呢？”
季乐鱼想起林非家里的书桌上都会放几盆仙人掌或者仙人球，点了点头，“买点仙人掌吧。”
周佳莹正准备答应，却听到林非和她道，“你先去忙吧。”
“那仙人掌？”
“他自己买。”
周佳莹只当是他们俩的情趣，没有多说什么，笑着离开了。
季乐鱼闻言，点开手机上的软件，开始搜索附近的花卉市场。
“这个，这个，这个……”季乐凑近指给林非，“你喜欢哪个？”
“挑你喜欢的就行。”
他这么说，季乐鱼也不和他客气，选了几个自己喜欢的，加进购物车，“那我给其他人也一买？”
“让他们自己买。”林非淡淡道。
季乐鱼：？？？
“这么小气？”
林非抬头看了他一眼，竟是点了点头，“嗯。”
季乐鱼：……
季乐鱼蓦的觉得他这样有点可爱，低头笑了起来。
他付完钱，想起什么道，“小时候，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就是仙人掌。”
“嗯。”林非似是也想起了这段往事，眼神泛起了轻微的柔软。
季乐鱼立马趁机补充道：“那你以后不准给别人送。”
林非：……
林非抬头看他，他自然不会给别人送。
“你也是。”他道。
季乐鱼惊讶，“真难得，你竟然也会有要求我的时候。”
林非没有说话，低下头继续看文件。
“知道了。”季乐鱼凑近他耳边甜甜道。
林非听着他的声音，扬起眼眸，季乐鱼在他唇上亲了一下，柔柔的蹭着。
林非没忍住，按住了他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亲吻。
他自然不会给其他人送仙人掌，就像……他也不会接受别人的仙人掌，接受别人仙人掌下的花盆。
林非想到这些，目光移向桌上的仙人掌。
青绿的仙人掌小小的站在办公桌上，像是安安静静的小护卫。
林非走到柜子前，拿出放在里面的喷壶，去办公室附带的卫生间接了水，开始给桌上的仙人掌浇水。
季乐鱼坐在椅子上，看着他这举动，笑了一声。
林非抬头，四目相对，林非拿喷壶虚虚的朝他喷了一下。
季乐鱼笑着向后躲去，“幼稚。”
林非浅浅抬起唇角，没有说话，继续耐心的浇着水。
季乐鱼就看着他，目不转睛。
他可真是赏心悦目，他想，也无怪那些人会喜欢他，想要站在他的身边。
“我去之前，他还和你说了什么？”突的，林非平静的开口问道。
这话问得有些没头没尾，但是季乐鱼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说我长得好看，但是空有一张脸是留不住你的。”他淡淡道。
说完，又嫌弃的皱了皱眉，“我是靠脸留住你的吗？”
“不然呢？”林非故意逗他，“靠你纯洁善良的心灵？”
季乐鱼气得站起身抢过他手里的水壶就朝他喷去，“你讽刺我！”
林非躲了一下，避开了喷壶喷出来的水，“我用的可都是正面词语。”
“反讽也是讽！”季乐鱼再次喷了一下。
林非笑了起来，握住了他的手，“怎么会？”
他说，“固然你确实有很多缺点，但在我这里，你永远是最好的。”
季乐鱼满意了，骄傲的哼了一声，“这还差不多。”
他把喷壶重新塞回林非手里，再次坐在了椅子上。
“所以赵路只说了这些吗？”林非追问道。
“还说你会站的越来越高，到时候就会发现我帮不了你，所以和我渐渐疏远。”季乐鱼冷笑一声，“我帮不了你难道他能吗？还真是脸大。”
“那是，季氏集团的小太子都帮不了我，谁还能帮得了我呢。”林非笑道。
季乐鱼就也笑了，“所以你不用担心，他什么都不知道，说的话也自然都只是废话。”
林非轻轻颔首，只是，虽然是废话，却也不该当着季乐鱼的面说。
他已经表明了季乐鱼的身份，已经说了这是他男朋友，他却背着他和他的男友说这些，不仅不尊重他，更不尊重季乐鱼。
他讨厌别人不尊重季乐鱼。
“嗯，”林非低低应道，“我知道了。”
他低下头，继续耐心的浇着桌上的小仙人掌。
季乐鱼则开了电脑，开始对着电脑输入自己的指令。
他的脸上是淡雅恬静的笑容，任谁也看不出在这幅笑容之下，他已然缓缓磨起了搁置许久的刀。
赵路惹得他不高兴，那他也自然不会允许赵路高兴。
他怎么敢当着他的面，说林非会不属于他呢？
他怎么敢对林非手上的戒指视而不见，对林非亲口承认的男朋友也不以为然呢？
这个圈子固然有很多在创业的过程中感情破裂的人，也固然有很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出轨离婚的人，但是，凭什么把这些套在他和林非身上呢？
因为他们只看得到自己想要的，只想实现自己的想法。
季乐鱼在这一刹，恍然意识到，当他站在林非旁边，他和林非在一个公司，林非作为公司的主心骨，拥有着绝对无法撼动的地位时，他也好，江景硕也好，闻人奕也罢，他们都会被他的光芒覆盖。
虽然他们也是股东，也有着职位，但是因为他们不是不可或缺的，因为林非过于优秀亮眼，所以在其他人眼里，他们只能看到林非。
他们看不到他，也自然不觉得不在他们眼中的他足以和林非相配。
就像世人永远只记得冠军，只会为冠军喝彩一样，同样的领奖台，亚军和季军并不在许多人眼里。
他当然不在乎冠军这种虚名。
也乐于以亚军的身份和林非站在同一领奖台。
可是，身处的环境变了。
追名逐利的商人永远比活在象牙塔的学生势力得多。
道德底线于他们而言，不断被放低。
利益最大化，道德最小化，所以，林非的价值也被无形中扩大，他们的关系则被无限缩小。
这不可以。
这不是他想要的。
他要他和林非同时出现在别人的眼里，要所有人都承认他们的关系。
他要即使别人心里再爱慕林非，也不敢表现出来。
要每一个人，都知道林非是他的男朋友，只属于他。
这不是一张结婚证就可以解决的。
如果别人可以忽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就也可以忽视他的结婚证。
有时候，人本身并不可靠。
所以才需要约束，比如法律，比如舆论。
季乐鱼看着电脑屏幕，脸上的笑容慢慢加深，他好像知道他想做什么工作了。
他心情愉快的输入着自己的指令，如入无人之地一般，翻找着每一块或许对自己有用的土地，最终找到了自己想要的内容。
两周后，警察在新一轮的扫黄行动中，破获了新的窝点，带走了一批聚众淫乱的男男女女，而在流出来的也不知道谁拍的视频中，赫然就有赵路的身影。
财经新闻和社会新闻纷纷报道，赵路之前卖宠妻人设的视频也被翻了出来，视频里赵路言笑晏晏，说着对妻子的爱，可是有截图爆料，他在妻子怀孕期间却还经常在外嫖娼。
一时间，赵路被骂上了热搜，网友尽管在之前不认识他，现在却都认识了他，一边骂着渣男瓢虫，一边抵制着他们公司的产品。
林非当然知道这是季乐鱼的杰作。
只是嫖娼是赵路自己嫖的，抓人是警察亲手抓的，季乐鱼虽然匿名打热线电话向警方提供了线索，但这属于热心市民，不仅没错，反而应该嘉奖。
因此，他并没有阻止季乐鱼，只是提醒他记得清除痕迹。
赵路形象大跌，口碑崩坏，公司的股票也自然受到了牵连，林非沉默的，审时度势的稍稍操作了一番，自己赚了一笔，也让赵路公司本就跌的惨不忍睹的股票雪上加霜。
他淡定的喝着咖啡，看着屏幕上的一片绿色，脸上没什么悲喜。
他不在乎赵路对自己有什么心思，也不在乎他要不要和他们合作，但是，他不应该和季乐鱼说那些话。
季乐鱼太在乎他了，他不会喜欢那些话的。
周佳莹看到热搜上赵路的事情，还颇为感慨，“幸亏我们没有和他合作，不然现在可就惨了。”
“那是。”施旗道，“当时学神说不合适，我就知道他肯定有问题，怎么样，暴雷了吧？！”
就这，还好意思去劝季乐鱼！垃圾！
“不过他这股票跌的还真够惨的。”江景硕疑惑道，“只是赵路的形象受损，至于这么严重吗？”
“怎么不至于啊。”周佳莹一边刷着帖子一边和他们道，“他可是公司老总，现在爆出来这事，网友都开始抵制他们公司的产品了，而且我看爆料说，他们公司内斗也挺厉害的，谁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人搅浑水。”
“主要还是公关没有跟上，公司体量也不够大。”尚云阳发表自己的看法，“要是类似我们家公司的那种体量，也不会这么严重。不过也正因为他们公司体量不大，公关部门能力也比较薄弱，没有在第一时间进行合适的公关，致使事件发酵，才会造成现在这样。”
“反正他活该。”周佳莹毫不怜悯，“孕期还出去嫖，还要说他最爱的就是他老婆，看着他老婆生孩子他于心不忍，yue，吐了。”
“哈哈哈，所以说咱们公司还挺幸运，这都避开了。”聂弘笑道。
大家一边说着一边庆幸着，一时间，室内倒是充满了愉快的欢笑声。
他们笑的开心，好不容易被放出来的赵路则几乎快哭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被抓，更没想到会被爆出来，上热搜，以及后面的一连串事情。
还没来及签约的几家公司纷纷打电话过来说先暂时不签约了，股东闹着要他给他们一个交代，他还没来得及处理，那边家里的保姆就给他打来了电话，“太太和小姐回娘家去了。”
“让她们滚！”赵路气道。
都这时候了，还不让他安生。
他气得挂了电话，却听到铃声又响了起来，赵路接起，还没来得及发火，却听到一声清澈的笑声。
不是他们家保姆。
“赵总，满意你现在看到的吗？”季乐鱼温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