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入聚言堂大门的石武感觉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灵力。他看着自右向左分别写着“聚”、“言”、“堂”三字的三条通道,暗道这姜家的门道也太多了。
三名类似于侍奉之人的年轻修士在石武到来前就已跪在地上。
还不待石武相问,一穿着棕色宽袍的富态男子就从“堂”字通道内走了出来。他一见石武就笑容满面地行礼道:“石前辈,小的乃是这聚言堂的主事,名为萧让。您来此的目的姜城主已经与我说明,方才真是多谢石前辈为我聚言堂清了一个危险。我早就跟我姐夫说了,他这蓬莱城也算是个大城池了,这等元婴中期的法宝测测那些不入流的修士还行,若像您这么厉害的修士来了,岂不是徒增大家的误会么。”
萧让短短几句话就把自己与姜森的关系自然而然地带了出来,还适时地突显了石武的地位,石武只觉得这又是个人精。
萧让继续热情地给石武介绍道:“石前辈初来我聚言堂,就由我这主事跟您讲解一下。这‘聚’字通道是给那些要卖消息给我聚言堂的客人准备的。这‘言’字通道是我聚言堂安排的主讲人进入,好让来到这里打听消息品茶消遣的客人有个乐呵。至于这‘堂’字通道,则是我聚言堂的贵客进入。以石前辈的身份,那起码得是我亲自带您去聚言堂三楼正中心的包厢位置。石前辈,请!”
萧让恭敬地双手侧伸,示意石武先行。
石武也就当先走入了“堂”字通道。
甫一进入石武就感觉这里的灵力比之外面还要浓郁一倍以上,他惊奇地发现这通道内通体都是六角菱形的上品灵石,那些晶莹灵石上还刻画着一个个符文。石武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这姜家未免太财大气粗了。”
等萧让后脚跟着进来,通道内的符文一个个现出了亮光。两道流光浮影自石武和萧让身上扫过,他们二人的身子转眼就出现在聚言堂第三层的过道上。
“居然是传送阵。”石武心中自语之时清晰地听到过道内传来一个时而洪亮有力时而急促忧心的声音,听其所说内容,似在讲述一场剑修的比试。
萧让说道:“石前辈,我们聚言堂外部有隔绝声音的法宝,所以不会打扰到附近的朋友。而内部安放的则是将主讲人声音扩至整个楼层的法宝,好让这里的客人走到哪里都可以听到。当然,如果他们不喜欢听那一段,可以用身上的玉简隔绝掉声音。”
石武了然地点了点头。
萧让对石武作揖道:“石前辈,
“有劳萧主事了。”石武回道。
“这是小的荣幸。”萧让可不敢在石武面前托大。他其实在先前就听到了聚言堂外面的爆炸声,可他想都没想就吓得躲进了密室中。他这聚言堂主事是靠他姐姐谋来的,不然就凭他金丹后期的修为,在姜家城主府当个客卿已经撑死了。这聚言堂主事的肥差怎么都不会轮到他。在密室中惴惴不安的萧让刚想联系他姐姐说有人在聚言堂外面闹事就收到了姜森的传音信息。姜森把外面的事情全都告知了他,让他一定要伺候好石武这位贵客,要是出了什么差池他这聚言堂主事就别干了。
萧让诚惶诚恐地在前面带着路。
他们走过的包厢外时不时站有一名年轻貌美的女修,那些女修在见到萧让和石武后都会欠身行礼。
萧让见石武脸带疑惑,十分会察言观色的他立马解释道:“前辈,比起下跪之礼,这女子仪态以欠身行礼最为优雅。这些女子是我们聚言堂为来到三层的贵客们配备的。她们都是筑基后期的水灵根修士。那些还在外面的就代表那间包厢没有客人或者说那客人不想要她们进入相陪。”
石武没想到仅仅是自己一个疑惑就能让这萧让如此谨慎对待。他很好奇姜森跟萧让介绍自己时是怎么说的。
待萧让把石武带到一处名为正中居的包厢前,门外那名身着白衣锦袍,容貌如出水芙蓉般清丽的女修欠身道:“晚辈白玉,给前辈和主事请安。”
萧让适时地介绍道:“前辈,这白玉的容颜是这三层中最顶尖的,而且修为也到了金丹初期。最为难得的是,她如今还是完璧之身,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吩咐她。”
白玉在萧让说完最后一句就脸颊绯红起来。
石武的情爱之心早就在许露那缕分神为他牺牲时一同碎裂了。如今的他只是觉得眼前这女子很是美貌,他并无它想道:“你起身吧,我来这里是为了喝茶打听消息的。”
萧让听出石武的意思,也就说道:“白玉,那你先在外面侍候着。我带石前辈进去了解一下包厢内的设施。”
白玉低首道:“属下遵命。”
萧让以一块紫色玉简开启包厢房门,石武看着地上云雾缭绕般的灵力,他很想问他们聚言堂是不是在这里安了个灵泉泉眼。
萧让将那块紫色玉简交给石武道:“石前辈,这是我聚言堂第三层正对下方‘言’字台的包厢,前辈只要以灵力注入这块玉简中,这间包厢就可以为前辈控制。”
等石武接过玉简,萧让又指着包厢正前方一大块透明的晶状物体道:“前辈,这面晶状物名为灵晶投影,是我们蓬莱城姜家从灵石矿脉中开采出来的稀有之物。您可以通过操控这灵晶投影看到并且听到下方主讲人正在讲述的各类轶事。前辈若累了的话还可以躺在这灵石床榻上边休息边听着,至于这灵石床榻旁边的则是一张传石桌。前辈可能有所不知,我们这里听主讲人讲述轶事是免费的,但如果要打听自己感兴趣的消息,那就需要百块中品灵石起拍。若当时有别的客人想知道另外一个消息,双方就要用付出灵石的多少来决出主讲人先讲哪位客人感兴趣的消息。这传石桌就是用来将灵石传给下方主讲人的。”
石武点了点头,这灵晶投影他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这传石桌则和高林宗拍卖大会时的差不多,都是把灵石放上去再传过去。
石武问道:“若我要打听的消息你们聚言堂也不知晓呢?”
萧让对聚言堂所获消息方面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他也谦虚道:“若我们聚言堂也不知晓,那自然是归还灵石。”
“那就好。”石武道。
萧让自个儿又想了一遍,觉得该说的都已经说了。萧让恭敬地问道:“不知前辈还有没有别的吩咐?”
石武见萧让准备走了,就主动问道:“你们这儿包厢的费用是怎么算的?”
萧让回道:“这方面前辈不用担心。元婴初期修士在我们这里费用可以减半,元婴中期以及元婴后期修士则是全部免费。前辈,这非是为你开的先河,而是我们聚言堂一向都是这样。如果您不相信,您可以随意找个来过我们聚言堂的修士问一下。”
石武也不会真的去找个人来问问,他回道:“这点我相信你。对了,你可否帮我送一壶好喝的灵茶过来,最好是凝气品级的。我估计会在你们这里打听很多消息,正好可以品尝不同类型的灵茶。”
石武说着就将灵力注入那块紫色玉简,然后坐上了那张灵石床榻。
“好喝的凝气品级灵茶?”这可把萧让给难住了,他想着自己这金丹后期修士都不喝那玩意儿了,这元婴后期的前辈居然好这一口。不过他只敢在心里嘀咕,说了声小的这就帮您去准备后赶忙出了包厢。
石武心念一动间那块灵晶投影就现出了下方一位拿着折扇鹤发白眉的老者。此人虽上了年纪,但气色红润,声音铿锵有力,此时他正神情激动地讲道:“那演无烟与飞琼前辈战至最后一招,即便是作为公证人的莲清子前辈都已无力阻止。只见飞琼前辈凝神聚气将紫刃寒霜剑竖立身前,念咒之后咬破指尖于剑身上那么一点。紫刃寒霜剑剑身之上如有一道道水纹荡开,于飞琼前辈身外现出一个由数把紫刃寒霜剑组成的剑圈!随着剑圈波荡,飞琼前辈大喝一声,正是其最强剑招天琼第三变——剑荡寰宇!飞琼前辈强招已现,其再催灵力,将身前剑圈内所有紫刃寒霜剑无规则地驱使向前,同时四散分裂出一个个新的剑圈。二人交战之处赫然成了一个剑之世界!而且是为飞琼前辈所主宰的剑之世界!”
那主讲人像是亲身经历一般将战局描述而出,他之神色状态让聚言堂内听着的客人都跟着屏息起来。
有个客人急不可耐道:“石老,您倒是继续讲啊。那叫演无烟的修士是如何应对的?我听说此战最后是他赢了啊!”
那鹤发老者喝了一口旁边灵茶,一开折扇道:“不错!最后确实是那演无烟赢了。飞琼前辈这招剑荡寰宇此前只有高他一阶的公孙冶破过,这演无烟是第二个!话说强招在前,演无烟却临危不惧,他运转功法周身寒芒四起,一朵朵惨白寒云将原本当空的烈日都遮盖了起来。所谓寒云起,炎阳避!刹那之间,空中那股透着死亡气息的冷冽寒意将下方战局降至极冰之境。场中所有向他攻去的紫刃寒霜剑都像是在那一瞬凝滞了一般。演无烟口中随
即厉喝道‘破天式’!空中寒云如通灵般放射出璀璨的湛蓝光芒,伴随其手中法剑回旋之时,其内似有灵兽嘶吼之声传出。此时场外观战的修士定睛一看,那片空中赫然倒挂着数以千万计的冰凝蓝剑。剑尖上淡淡的蓝光,沁起在场所有修士心中无限的寒!此剑招如一只可怖的蓝色巨兽俯视着下方战局,威严不可冒犯!自‘破天式起’,生死之别皆在演无烟一念之间!那一刻,他就是这片天地无上的主宰!飞琼前辈的剑荡寰宇虽然已经是元婴后期剑招的极限,但比起破天式那就是米粒之光与皓月争辉。只见那千万计的冰凝蓝剑化作蓝芒巨兽吞噬而下,瞬间就将剑荡寰宇内的所有紫刃寒霜剑尽数击溃,那一个个剑圈也随之被打回原形。紫刃寒霜剑落于飞琼前辈手中之时,他心悦诚服,当场认输!战局上空似无穷尽的冰凝蓝剑在飞琼前辈认输之后化作无数冰晶寒霜洋洋洒洒地飘落而下,惊艳非凡。很难想象,屏息之前还是取人性命的极道杀招,转瞬之后却如此绚丽于世间。此战过后,外隐界对演无烟这招的评价便是‘破天式起,诛神无奇’!”
那鹤发老者讲完之后一合纸扇,下方场中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他描述的那场荡气回肠的比试之中。
许久之后,还是那鹤发老者先对着众人道:“此件轶事是聚言堂第二层第六间包厢内的前辈花五十块六角菱形的上品灵石让老朽讲的。没听过的客人谢过那位前辈吧。”
下方场中的客人大多数都对着那间包厢作揖行礼道:“多谢前辈。”
那包厢内的客人亦用那面灵晶投影传音回道:“大家相逢是缘,我们一起听可比我一个人听有意思多了。不过石老,那演无烟最后去了何处?”
那鹤发老者回忆道:“据聚言堂得到的消息,当日那一战有诸多修士过去助阵,其中更有数十名修为高深的野修。他们想趁着演无烟大战过后灵力尚未恢复之时行擒杀之举。作为此场比试的公证人,莲清子前辈如何会放任他们污了我们外隐界东部的名声。莲清子前辈碧水法剑横立当场,打定主意要保下演无烟。哪知那些野修以演无烟乃是九天之人的身份作为理由,让莲清子前辈不要多管闲事。演无烟不愧是个剑修,即便刚刚与飞琼前辈大战了一场,他还是丝毫不惧地准备握剑再战。但莲清子前辈说此战他既为公证人,那就必须要保双方安全。他和那些野修一言不合就要开战之际,极难胜地的守护者安戌前辈及时赶至。他不想伤及极难胜地之人,就以道法将那些野修移去了别处,并告知他们上一任极难胜皇既然同意九天之人闯荡极难胜地,那就不要以对方的身份作为杀戮的理由。那些野修如何敢顶撞安戌前辈,全都灰溜溜地走了。而后安戌前辈出言相邀演无烟上去内隐界,希望他参加一百五十年后开启的极难胜境。演无烟本不想上去,但听说外隐界中以飞琼前辈的剑法为最,于是就接受了安戌前辈的邀请,上去内隐界继续磨砺剑法了。”
包厢内的那名元婴修士听后可惜道:“看来我们是没机会亲眼见识演无烟的破天式了。”
那人说完之后整座聚言堂内的客人都有些怅然若失。
那鹤发老者也是笑了笑道:“所以啊,以后客人们想听这段可得过来聚言堂让老朽再讲一遍。我每次讲这段就会想到我年轻时候仗剑天涯问剑无敌的梦想。”
不到这么好的讲演了。”
那鹤发老者呵呵笑了一声,随即对上方诸多包厢内拱手道:“不知哪位前辈还有想要打听的消息,请各自出价。老规矩,百块中品灵石起,上不封顶。”
那鹤发老者一说完,上面三层包厢内的石武就说道:“石老可知晓外隐界北部近三十年来发生的大事?我愿意出二十块六角菱形的上品灵石。”
那鹤发老者回道:“客人,外隐界北部这三十年来发生的大事可多了。不知客人想知道的是有关无量寺那件还是圣魂门那件?”
石武见那老者将无量寺放在了前面,就把灵石传过去说道:“那石老就先讲讲无量寺发生了什么大事吧。”
在另一处包厢内的萧让听到是石武的声音,要不是碍于他出声的话石武也会听到,他都想直接跟那鹤发老者说让他快点讲了。
谁知那鹤发老者拿着灵石照惯例地问询包厢内其他客人道:“可还有别位客人出价想知道其它大事的?”
萧让被那鹤发老者的话吓得不轻,石武现在就是他萧让的祖宗,要是惹石武不高兴了,他这聚言堂主事之位就落于旁人了。
兴许是外隐界北部的事情不常被人出价讲演,所以这里的人也想一起听着。
那鹤发老者问完后的十息依旧没人出价,那老者就先喝了口灵茶,再折扇一开道:“说起来这件事也已经过去十五年了。在十五年的一个雨夜,外隐界北部的无量寺被一夜灭门。诡异的是,无量寺这场灭门惨案中所有尸体都像是被人吸走了全身鲜血一般。他们信仰的无量万面佛佛像更是被那行凶之人打成了一堆乱石。此事在整个外隐界都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就连圣魂门都忌惮中州佛门总坛的实力一直容忍无量寺安稳地在外隐界北部传教。那行凶之人的举动无疑是在挑战中州佛门总坛的威严。中州佛门总坛立刻派遣了三名元婴后期高僧前往调查,圣魂门门主仇嵬也派出宗门长老一并协助。在调查的第三日,他们终于找到了一名当晚在无量寺附近的金丹修士。只是那名修士的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还好中州佛门的三名高僧联合对他进行医治,他这才清醒了过来。据他所言,那一夜他看到整个无量寺都笼罩在一片血海之中,里面隐隐有佛号传出,还有一条条金色的手臂想要从那血海中破开逃离,却又被那血海束缚了回去。直至最后那片血海内再无声响,那血海居然幻化成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巨大血佛。血佛在成形的那一刻突然口吐梵音,让他产生金丹碎裂之兆,随即就晕了过去。不知是他这一晕的缘故还是那场大雨的掩盖,总之他逃过了一劫。他还把当晚看到的巨大血佛画了下来。怎知那三个中州佛门总坛的高僧一见那血佛就脸色大变,口中同时说出‘魔佛恶相’四字!他们连仇嵬那边都没知会就带着这些信息直接回去了中州佛门总坛。更奇怪的是,中州佛门总坛那边好似对无量寺被灭一事再无追究之意,而是召回了各地的佛门高僧。中州佛门总坛自那日起也是守卫森严。对了,老夫有幸见过那张魔佛恶相的仿图,当真是可怖非常。特别是那如血一样的魔佛身体,还有眉间那像是可以凝人血魄的赤色毫相,让人一眼看去就仿若置身万千血海难以自抑。”
那鹤发老者讲完之后不像先前讲述演无烟与飞琼那一战时的荡气回肠,而是有一股说不出的压抑之感。
就连场中听着的部分客人都被这股压抑感难受地喘不过气来。
第三层包厢内的气氛比之外面还要沉重。因为石武不但知道了金为的消息,还知道他用无量寺那些僧人至少凝出了佛陀三十二相之一的声如梵王相。
“不对,那金丹破碎的修士不是侥幸逃过,而是金为知道在灭了无量寺满门后,中州佛门总坛那边会有人过来调查。他留这个线索给他们,就是要让中州佛门总坛那边汇聚所有外隐界的高僧,他想要把他们一锅端了!”与金为交手多次的石武冒出了这个可怕的想法。
天劫灵体着急道:“金为根本不准备回去外隐界的无幽谷!照你的推论,他这盘棋是要把外隐界的佛门连根拔起!那些佛门的傻秃驴竟然还浑然不知地聚在了一起!若金为以沐海浴佛阵吞了他们,他就很有可能聚齐佛陀三十一相,那他势必会来夺你身上最后的七处隆满相!他当年可是发了佛誓的啊!”
下方那鹤发老者并不知晓石武包厢内发生了什么,他问道:“不知第三层正中间包厢的客人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暂时没有了。”石武说完就不再理会时间,他一上来应该是先确定所在的位置。从结果来看,他通过飞升之门来到了外隐界北部。那么他首先会找到附近的修士了解这些年外隐界发生的事情。可他为何会选择隐忍十五年才对无量寺发难?是因为怕敌不过行方他们?还是说另有目的?不对!无量寺里的血海很明显是沐海浴佛阵,难道金为那十五年一直潜伏在无量寺中?他身为下界无幽谷谷主,四叔的换形之法他自然也是掌握的,若要报仇的话,还有什么比换形之后再进入无量寺内部来得更稳妥呢?那么他现在很可能就在中州佛门总坛!”
石武的话让其体内的天劫灵体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石武心中再次涌出当年那股危机之感,综合金为与佛门的诸多恩怨,他对天劫灵体道:“我们有必要去了解一下金为脸上的‘恶种’二字是从何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