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敖凌直接就奔向了朱雀大门。
黑翼的大天狗带着尖鼻红脸的老人面具,浑身都笼罩着一股浓重的怨气。
这位大天狗跟隐神刑部之中的那位截然不同——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悲悯与祥和的痕迹。
要知道,天狗这一种族在某些地方,是被称之为山神的。
因为他们总是居于山中,只要不被得罪,便能够同步入山中的迷途之人和谐共处。
但眼前的这只大天狗,比之前被奈落引出了心中恶鬼的隐神刑部大天狗还要阴沉许多。
敖凌眯了眯眼,握上了腰间的刀刃。
一声清鸣之后,那刀刃便同大天狗坚硬如铁的羽翼撞在了一起,竟是发出了金戈之声!
大天狗最锋利与坚硬的东西,就是这对漆黑的羽翼。
但弱点,也同样是这对羽翼。
黑发的大妖怪一击即退,借由神力之便,目光扫过了大天狗羽翅根部。
那根部掩藏在衣袍之下,并不真切。
敖凌握紧了刀柄,身后的尾巴摆动着,看起来似乎极为柔软。
大天狗背后的羽翼张开,那一排排整齐的黑羽反射着朱雀大门两旁悬挂着的灯笼的光,竟如同刀刃一般。
似乎有风自城门穿过,带着几片漆黑的鸦羽飘然落下,轻轻擦过黑发打妖怪的手臂,在那劲装之上划开了一道细细的口子。
锋利至此,比之许多刀刃都更胜一筹。
敖凌脚尖微移,黑色的眼中倒映着烛火的橙色光芒,亮的吓人。
戴着面具的大妖沉默的站在原地,就如同一尊石雕。
正在他们对峙之时,倏地,那犬妖的身形消失在了原地,在人毫无防备之时出现在了大天狗面前。
大天狗从容不迫,一对羽翼翩然转向,翼尖像一柄刺刀一般唰的展开,向一旁突刺而去。
天狗一族是风神的眷顾,风中每一丝动静都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敖凌闪身避开那翼尖,一个旋身踏步到大天狗眼前,抬掌五指并拢,不知何时妖化的手掌带着森然的寒光向着大天狗的面部刺去!
那一派泰然的天狗被迫后退一步,就在这时,黑发的大妖怪另一只本该握着刀刃的手也在同时劈斩而来!
——风的宠儿竟是完全不知这妖怪的刀刃去了何处!
大天狗一侧羽翼护住自己,另一侧闪动着发出一声嗡鸣,在这方寸之地内刮起了狂风。
被席卷而来的风震退了两步的敖凌抬眼看向正欲后退的大天狗,咧开嘴轻笑了一声。
“晚了。”
两个大妖怪厮杀逸散出来的气势与妖力着实惊动了不少人。
等到阴阳师们通知了自己本家的师长赶来的时候,所见到的场景,便是黑发的犬妖与戴着面具的大天狗浑身浴血的模样。
——但很明显的,胜者是那个黑发的大妖怪。
他们的姿态仿佛极为亲密,身体相互支撑着,若不是看到那黑发的犬妖手中正拿着一片断裂的翅膀,阴阳师们几乎要认为他们并非敌手而是走上末路的恋人。
然而实际上并非如此,那黑发的大妖怪正伸手折断大天狗身后残存的那片羽翼,在对方的身躯因为疼痛而剧烈抽出的时候,将他一把推倒在地。
阴阳师们这才发现,那黑发的妖怪的胸前有着一把极为突兀的刀刃,那刀刃仿佛是自他身体之中生长而出,直接将大天狗刺了个对穿。
正在阴阳师们屏息戒备之际,那黑发的大妖怪抬起手来,轻轻弹了弹那支棱出来的刀刃。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那刀刃在瞬间溃散,而后又重新凝聚,落在了那妖怪的手中。
敖凌长舒口气,将漆黑的妖刀重新挂回腰间,一屁股坐在大天狗的尸体旁边,伸手覆盖在对方的尸体之上,一点点的将这具尸体吞噬干净。
正一边吞噬着,敖凌抬眼扫过那一堆想过来却又无比忌惮的阴阳师,目光扫过他们身上的花纹,挑了挑眉。
“花开院?”敖凌问道,看着阴阳师们显得愈发紧张的神情,无趣的瘪瘪嘴。
黑发的大妖怪重新垂下眼,眼看着大天狗的尸体全都化作了他的妖力,心满意足的站起身来拍了拍手,头也不回的直接撞进了朱雀门旁的墙壁。
花开院家的阴阳师们一脸愕然。
一个阴阳师思索了许久,不确定的说道:“黑发的犬妖……他是不是就是秀元大人说的那位高龙神的神使?”
“他身上都是妖力!”另一个反驳道。
为首的阴阳师皱了皱眉,止住了阴阳师们的话头,“比起在这里猜测,不如赶紧去通知秀元大人!”
敖凌将那些阴阳师的存在抛到脑后,扫了一眼已经跟土蜘蛛打起来的奴良组,最终将目光投向了正在四处巡视的白藏主身上。
白藏主并没有大天狗强大,但比起奴良组那些小妖怪而言,要可怕得多了。
敖凌拦住白藏主的时候,他之前看到的那一小撮跟在百鬼夜行背后的小妖怪正被白藏主撵得满地乱跑。
嗯,纳豆小僧、影茶碗、垢尝、鸣屋……
这群小妖怪在看到敖凌从一旁的墙壁里走出来的时候,嗷的一声就扑了上来,痛哭流涕的喊救命。
敖凌没来得及回应,就被那边的白藏主一声大喝扯去了注意力。
“来者何人!”面容干瘦的妖狐白藏主盯着敖凌,问道。
敖凌看着这只妖狐,比较了一下羽衣狐和巴卫,不禁感慨白藏主真是妖狐之耻。
——针对于面貌上来说,简直是糟糕透了。
穿着僧袍,头上还长角,就连武器都跟妖狐们惯有的风雅不同,而是一柄像极了禅杖的巨枪。
“凌、凌大人,这是白藏主!”纳豆小僧躲在敖凌背后小声的说道。
敖凌点了点头,压根没准备搭理白藏主要求他报上姓名的要求,直接拎着刀就冲了上去。
但这个妖怪实在是聒噪。
他似乎异常的执着于让对手报上姓名,哪怕是正在抵挡着敖凌的进攻,也总是插着空诉说自己的要求,并且表示如果敖凌不报上姓名他是不会动手的。
“那正好。”漆黑色的妖刀在黑发的大妖怪手中若隐若现,“那你就干脆去死好了。”
敖凌说完,就非常干脆利落的解决掉了坚定的遵守自己道义的白藏主。
奴良组的小妖怪们汪的一声扑上来,挂在敖凌身上揪着他的衣服哭天抢地。
他们被吓得够呛,一个个哭得打着嗝,纳豆小僧哭得连纳豆都溢出来了。
敖凌看着挂在自己身上的小妖怪,终于知道五百年后奴良组的妖怪们特别感激的说当年是他救了他们是怎么一回事了。
就说嘛,本来他就不是那种会对弱小有多同情善良的类型。
原来是巧合。
敖凌把扒着他的腿的小妖怪都一个个揪了下来。
“不是说了不要乱跑?奴良滑瓢没跟你们说吗?”敖凌皱着眉。
“我、我们太弱了,不想给大将添麻烦,所以在遇到土蜘蛛之前就留在了原地。”纳豆小僧被敖凌拎在手里,细声细气。
敖凌:“然后就被白藏主追着撵?”
纳豆小僧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敖凌,然后弱唧唧的点了点头。
敖凌叹了口气。
这种属下……怎么说呢。
真是符合奴良滑瓢那广大的胸襟和不拘小节的个性。
反正换了他,这种画风的小妖怪还没到他面前,就被玄狼给打死了。
第197章
带这群丝毫没有战斗力的小妖怪去肛羽衣狐是不可能的。
这些小妖怪别说是帮手了,他们甚至连守在羽衣狐之前的土蜘蛛的妖气都承受不住。
敖凌一手拎着纳豆小僧,然后从兽牙里翻出了那块刻着晴明二字的玉牌,交给了他。
“你们拿着这个,去找安倍家或者花开院家的阴阳师,跟着他们,别再乱跑。”敖凌说着将纳豆小僧放下,看着正在抚摸着那块玉牌研究的小妖怪,顿了顿,又弯下腰补充道:“别还没靠近就被杀掉了啊,你们。”
“噫!”纳豆小僧吓得脑袋里冒出了几颗黏糊糊的纳豆,把抱在怀里有他一半高的玉牌高举起来,“我、我知道了,凌大人!”
话音刚落,这群小妖怪就以纳豆小僧为主,簇拥着那块玉牌一溜烟的转出了街角。
敖凌直起身,偏头看了一眼旁边白藏主的身体,掂了掂手中的妖刀,在这尸体旁边坐下来,一手搭在了其上。
大妖怪的尸体被一股黑红色的妖力覆盖,眼见着一点点的变小了。
敖凌一边吞噬着手边的尸体,目光却停留在了宫廷之前的战场上。
土蜘蛛和奴良滑瓢的状态都不算太好,奴良组的干部也都被缠上——还有一些身上并不具备羽衣狐与奴良双方气息的野妖怪在其中浑水摸鱼。
敖凌搓了搓下巴,眼见着奴良滑瓢拼着被土蜘蛛正面一刀而成功切断了土蜘蛛两条手臂后,便将视线从他们身上离开。
有着能够窥探整个平安京能力的大妖怪正四处搜寻着,他的目光从京中的街道上掠过,从四处交战着的妖怪与灵能者们身上扫过,最终闯过宫廷大内里,落在那幢最高也处在最中央的大殿上。
整个宫廷被深重的妖气笼罩,普通人在期内连呼吸都成问题。
大妖怪看着殿内横七竖八的昏厥在地上的女官们,顺着楼梯看去,入目的便是一个面色青白,一眼看去便知离死不远的男人。
他正艰难的扶着墙,顺着楼梯缓步而上。
敖凌看着他,目光随同着他一起上了楼——那男人口中呢喃着母亲,最终却倒在了最后一层阶梯上。
这阶梯连通的房间里瞬间发出了一阵尖叫。
那二楼的房间里与楼下既然不同,妖气并没有侵入二楼的房间,楼上的人都活得好好的。
——年轻的少女们的恐惧充斥着这个房间,她们相互倚靠着,蜷缩在距离楼梯最远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这群被吓坏了的少女身上的衣料看起来都十分高级,姣好的面容上满布惊恐。
敖凌手下一顿,想着如今所见到的,大约就是那些被掳来的公主们了。
大妖怪看着这些少女,实在无法分辨出谁才是樱姬。
他扫过附近其他两个房间,不意外的在其他几间里也发现了看来身份不一般的人类少女。
而这三个房间所簇拥着的中间的房间里,大着肚子的羽衣狐正暴怒的质问着属下的妖怪。
敖凌的视线在羽衣狐身上一扫而过,收回已经将白藏主的尸体吞噬殆尽的手。
寂静的街道之内,黑发的大妖怪仰头看了一眼刚露出头来就被层层叠叠的云层遮盖住的月亮。
他沉吟了一阵,低下头来咂了咂嘴。
“你们之中,谁是樱姬?”他问道。
他的眼中,三个房间之内的少女们都是一滞,她们惊恐的四处张望着,却并没有在屋内发现该有的男性。
——那自她们耳边响起的,分明就是个男人的声音!
敖凌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回答,于是又问道:“你们之中,谁是樱姬?”
屋内的少女们相互看看,捂着嘴流泪,却始终都没有指出到底是谁。
敖凌有些意外。
他还以为这群少女会在第一时间将樱姬推出来——毕竟人类在面对未知的威胁的时候,出于本能总会想要保护自己。
看来这群少女们在被抓来之前,被教养得很好。
敖凌还想再问第三次的时候,左侧的房屋之中,一名穿着水红色和服少女站了出来。
她眼中满是惊恐,面上却努力的摆出了一副十分镇定的模样。
“是我。”她说道,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少女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深吸口气,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十分镇定,“我是樱姬。”
敖凌噢了一声,仔仔细细的打量了站出来的这位少女一小会儿。
“奴良滑瓢来救你了。”敖凌说道。
樱姬有一瞬间的呆愣,而后惊讶的睁大了眼,“妖、妖怪大人来了吗?”
“嗯。”敖凌扫了一眼在宫廷门口激战的奴良滑瓢,自己也站起身来,“奴良啊,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战斗哦,为了救你。”
樱姬一怔,脸上又是欢欣又是担忧,她有些失措的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过了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那您呢,您是……妖怪大人那边的吗?”
跟奴良滑瓢一边?
敖凌想了想,“算是吧,奴良滑瓢说你们俩成亲的时候要请我喝酒。”
樱姬的脸在瞬间变得通红一片。
她抬手捂住脸,满脸羞涩,似乎连刚刚的恐惧都全然忘却。
这样的信任着一个妖怪的人类啊。
敖凌想怪不得见多了美人的奴良滑瓢会栽在樱姬身上。
“我、我们能够做点什么吗?”樱姬顿了顿,不太确定的说道,“……同样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