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黑发大妖怪的脖子,嘟哝了一句什么。
饶是大妖怪,也没能听清那一串含糊的低估。
敖凌偏头看向奴良鲤伴,“你刚刚说什么?”
奴良鲤伴抬起头来眨了眨眼,“我说,老爹骗人,你不像我老爹讲的那样。”
黑发的大妖怪危险的眯了眯眼,“奴良滑瓢说我什么了?”
“说你风流多情,阴险狡诈,总是企图勾引有夫之妇,长着一张娘唧唧脸,唯二的优点就是人脉好和实力强。”
风流多情、阴险狡诈、企图勾引有夫之妇、脸还娘唧唧的西国魇主:“……”
你可以的,奴良滑瓢。
“可是我觉得,你不是啊。”奴良鲤伴嘟哝着。
想想,那样的性格,怎么都不像是会很熟练的抱起小孩子的吧?
不,应该说,那种人应该连小孩儿都懒得抱,别说像敖凌那样熟练了。
而且眼前的这个大妖怪,非常细心,也十分温和——简直就像是母亲一样。
奴良鲤伴仿佛明白为什么自己来黄泉之前,自家老爹和娘亲所嘱咐的话完全不一样了。
——老爹在可劲儿的黑人家。而娘亲,却一脸怀念的样子,还塞了许多她亲手做的食物,让他一同带入黄泉交给西国的魇主。
不过那些食物都被他在路上吃完了。
“凌叔叔,你是不是跟我老爹有什么矛盾?”奴良鲤伴问道。
敖凌托着腮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踢他进池塘跑了一晚上,毁他容,救他老婆,跟他老婆关系好算不算矛盾?”
奴良鲤伴:“……”
……算吧。
“这件事你就不用关心了。”敖凌笑着捏了捏奴良鲤伴的脸,“见过血了吗?”
奴良鲤伴摇摇头,似乎意识到自己乖巧过头了,又梗着脖子点了点头。
敖凌拍拍他的脑袋,带着奴良鲤伴跑去了斗技场,给这个小鬼报了个斗兽的名。
黑发大妖怪从兽牙里翻出了一把短刀,交给了一脸懵逼的小滑头鬼。
“滑头鬼特有的技能和天赋让你父亲去教你,这里,能教会你怎么肉搏和自保——我听说你继承了你母亲的能力,用那个也没问题。”
敖凌买了张观众票,冲瞪大了眼看着他的小滑头鬼晃了晃手中的票,“努力别死了啊,鲤伴。”
说着,敖凌就丢下了小滑头鬼,大摇大摆的去了贵宾席。
而奴良鲤伴,则被带到了斗兽的场地内,矮小的身子拿着一柄短刀,看着对面笼子里疯狂的四处撞击的异兽,长叹了口气。
……果然大妖怪的脾气都很怪。
上一秒还温和的笑着,下一秒就把他踢进了斗兽场。
——虽然他本来就应该是冲着变强来到这里的,但被这样对待还是感觉有点不太爽。
奴良鲤伴这样想着,抽出了敖凌交给他的短刀,严阵以待。
……
敖凌在后台看到身上衣服破破烂烂,昏迷过去的奴良鲤伴的时候,心中是有些惊讶的。
奴良鲤伴现在才七岁。
才七岁的妖怪,竟然就已经学会了滑头鬼特有的技能。
……这是何等可怕的天赋。
怪不得奴良滑瓢敢把这么小的儿子单独扔到黄泉里来。
敖凌从兽牙里翻出一瓶西国出产的伤药,给昏迷不醒的小滑头鬼上好了药之后,便安静的坐在一旁,等着对方清醒过来。
妖怪的恢复力是非常可怕的,而拥有治愈能力的奴良鲤伴的恢复力,更是惊人。
敖凌才吃掉了第二份章鱼丸子,躺在一边的小滑头鬼就爬了起来。
黑发的大妖怪顿了顿,戳了一颗丸子送到奴良鲤伴面前。
“刚出炉的。”
小滑头鬼没张嘴,他看了一眼敖凌另一边的茶碗。
后者将装满了水的茶碗递给他,然后把那颗被嫌弃的章鱼丸子吃了下去,然后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带着奴良鲤伴离开了斗技场的后台。
敖凌一边走一边思考着应该把奴良鲤伴扔到哪里去历练比较合适,“七岁就学会镜花水月了啊……”
“不,我五岁就学会了。”奴良鲤伴摇了摇头,拉着敖凌给他买了一串烤鱿鱼。
“哇哦。”敖凌惊叹一声,搓了搓下巴,“你知道恶罗王么?”
咬着烤鱿鱼的奴良鲤伴一愣,本能的觉得接下来敖凌要说的话做的事于他而言都十分危险。
他仰头看着敖凌,只见这个大妖怪满脸认真的说道:“我觉得你可以去火焰山跟他打个照面,他最近十分暴躁,你跟他打一架,一定大有裨益。”
黄泉火焰山、恶罗王。
这个两个关键词放在一起,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是指的百年前在东南灰色地带称王称霸的那个牛逼恶鬼。
而敖凌完全没觉得有什么危险的,他说完就准备把小滑头鬼拎过去。
奴良鲤伴生怕被扔去送死,在对方的手触及到他的瞬间,猛的抱住敖凌大腿,烤鱿鱼也不要了,汪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奴良组的未来二代目毫无形象的当街嚎啕:“哇啊——!父、父亲我知道错了!我不要再跟怪物打架了!!父亲你别抛弃我!!我不要去火焰山!!!!!”
敖凌:“?????”
第二零五章
被可爱的小男孩当街抱着大腿喊爸爸这种事,敖凌从未经历过。
所以面临如今这种被人围观的境况,黑发的大妖怪有些不知所措。
奴良鲤伴哭得真情实感,一边哭还一边打嗝,“呜呜呜我不要去火焰山!”
周围的亡魂们都凑过来,看着这对刚从斗技场里跑出来的父子指指点点,听清楚了那个小孩子所说的话之后更是啧啧感叹。
“之前还在想,看起来那么小的小孩子怎么会出现在斗兽场,原来是被父亲扔进去的。”
“虽然理解妖怪要不停的磨砺才能成长,但是这孩子未免也太小了点,真是……”
“还有火焰山啊,那可是个不得了的地方,听说封印着一个可怕的恶鬼呢。”
黄泉的火焰山是什么地方?
在黄泉之中生活一段时间的亡魂或者妖怪都会知道,那是禁地中的禁地,封印着一个曾经在现世掀起巨浪的恶鬼。
消息灵通一点的,也都能知道那个恶鬼的真正身份——那可是曾经杀死过神明的恶罗王啊!
送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去火焰山,这跟谋杀有什么区别!
“这个孩子身上还带着刚从斗兽场里出来的伤呢,太可怜了……”
一旁围观的亡魂们议论纷纷,对着敖凌指指点点,并且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奴良鲤伴表示了十二万分的同情和心疼。
敖凌:“……”
黑发的大妖怪没有搭理那群指指点点的围观人士,他低头看着奴良鲤伴,过了半晌,搓了搓下巴。
其实这么看的话,奴良鲤伴跟他的确是挺像父子的啊。
比奴良滑瓢都像——毕竟两个都是黑毛,比奴良滑瓢那个老流氓要像父子多了。
想到这里,敖凌弯腰把抽抽噎噎的奴良鲤伴抱起来,摸了摸他的头,“乖,来,再叫几声父亲。”
奴良鲤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着敖凌。
小孩子的便宜你都占,还有没有一点身为大妖怪的追求!
敖凌给怀里的小滑头鬼擦掉了眼泪,“再叫两声就不送你去喂恶罗王。”
奴良鲤伴:“……”
我原本以为我老爹已经够不不要脸了,万万没想到,这个笑起来明朗温和的大妖怪比老爹还不要脸。
奴良鲤伴觉得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句话,真的是很有道理的。
小滑头鬼想着,揪紧了敖凌胸前的意料,在对方微笑的注视中,哼哼两声,小小的抽噎着。
最终还是不情不愿的喊了两声父亲。
敖凌决定等会儿就回去给奴良滑瓢写信炫耀——你儿子来第一天就喊我爸爸了不知道你是什么感受!
黑发的大妖怪身后的尾巴甩了甩,目光扫过那些凑热闹的吃瓜群众,那冷冰冰的带着寒意与黑暗意味的神情让亡魂皆是浑身发凉。
其中一个眼见的亡魂看到了奴良鲤伴破烂的衣领里露出来的玉牌,倏然打了个哆嗦,“是、是玉牌级别的干部!”
那些亡魂一怔。
黄泉之国既然已经成为的一个国度,自然是有着管理者的,这些管理者便是经历了层层选拔,最终被授予了象征着黄泉干部的身份玉牌。
据说地位最高的那几个干部,是曾经亲身拜谒过黄泉女神的,地位非常尊贵。
听到了是玉牌的干部之后,那些亡魂瞬间就作鸟兽散,再不敢多投来一个眼神。
奴良鲤伴抽噎着摸了摸自己挂在胸前的玉牌,惊讶的看了一眼敖凌。
他压低了声音,“凌叔叔,你还真的是黄泉女神的神使啊?”
敖凌抱着他向城外走,对这个问题挑了挑眉,“不是,只是帮了伊邪那美大神一个小忙而得到了一些方便行事的权限而已。”
小滑头鬼点了点头,“我老爹也说你绝对不可能去当那些神明的神使。”
敖凌心想那是,以后只有别人给我当神使的份。
然后他捏了捏奴良鲤伴的脸,“叫爸爸,别叫叔叔。”
未来的奴良组二代目:“……”
奴良鲤伴假装成没听到敖凌这句话的样子,伸手抱住大妖怪的脖子,还撒娇似的蹭了蹭对方的面颊,用刚见面那超可爱的声音问道:“要带我去哪里啊……”
他沉默了一小会儿,最终决定把后边的辈分定位给省略掉,“凌。”
敖凌嘟哝了一句没大没小,然后语气异常愉快的答道:“去火焰山呀!”
奴良鲤伴:“????”
小滑头鬼嘴一瘪,刚想哭就被黑发的大妖怪捂住了嘴,直接腾空而起,向着火焰山的方向飞去。
“我会死的!”奴良鲤伴把敖凌的手扒拉下来。
敖凌放下手,“没让你去跟恶罗王打架。”
奴良鲤伴怀疑的看了敖凌好一阵。
黑发的大妖怪叹了口气,“我像那种会把朋友的孩子弄死的大妖怪吗?”
奴良鲤伴想了想,摇了摇头——这种问题,会点头才有鬼了。
敖凌拍了拍小滑头鬼的脑袋,“放心吧,只是火焰山比较适合历练而已,连恶罗王那样的大恶鬼花了百来年的时间都没能征服那座山呢。”
等到敖凌带着奴良鲤伴真正到了火焰山的时候,奴良鲤伴刚落地,就明白敖凌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极度的燥热,连呼吸都非常的困难。
空气中弥漫了硫磺的气味,无比刺鼻,闻久了头脑都变得一片迷蒙。
黄泉的火焰山的温度虽然不及火海地狱那般灼人,但也已经十分严重了。
但这还不止,奴良鲤伴刚往前迈了一步,眼前的天地便骤然旋转起来,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周围的景象被拉扯成一条线,仿佛连他自己都被纳入了这旋转之中,跟那些景物一起边做了无线延长旋转的光线。
敖凌看着刚踏上火焰山的地界就一脚踩进一个陷阱的小滑头鬼,将人从那幻觉之中拽了出来。
“地狱之中许多的刑罚都是由火焰山的幻象和阵法衍生而来的,如果迷失在其中的话,你可就要变成这座山的养料了。”
奴良鲤伴晃了晃脑袋,还有些站立不稳,睁开眼看什么都是不停晃动的。
“恶罗王百年前在半山腰呆着,现在还在半山腰呆着,他没事不会下来的,这点你完全可以放心。”敖凌把不时晃动两下几乎要摔倒的小半妖扶稳了。
奴良鲤伴过了好久才终于缓过神,他指了指火焰山,“我觉得这个太难了。”
“有压力才有进步。”敖凌顿了顿,安抚他,“反正死不了的。”
他能够在奴良鲤伴真的要出事的时候,隔空出手把他拎出来。
然而奴良鲤伴并没有感觉被安慰到。
小半妖仰头看着敖凌,“那我历练的时候,你会离开吗?”
敖凌点了点头,他当然是要回到那片黑暗里去的。
麻仓叶王如今正在黑暗之中奋斗,他想要尽量的多吞噬一些黑暗,能够给叶王减轻一点压力就减轻一点。
奴良鲤伴撇撇嘴,“去陪你的爱人吗?”
“对啊。”敖凌忍不住微笑起来,眼中闪过几道流光,看向了身处黑暗之中的麻仓叶王。
令他惊讶的是,麻仓叶王竟然选择了撤出那片黑暗的深处。
阴阳师的亡魂离开了黑暗最深之处,他身上有着许多伤痕,因为周围的污秽与邪气的缘故伤口愈合的很慢,阴阳师正坐在地上,给自己身上的伤痕涂抹上伤药。
那伤药敖凌很熟悉,正是他之前给麻仓叶王的。
阴阳师亡魂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凌,你离开了?”
敖凌重新搭建起自己同麻仓叶王之间的联系,应了一声,“还好吗?”
“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