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易阳病好了,他按约好的时间,叫三发通知大家明天早上在北山镇集中,自己和卫强踩车到雷区那儿的山谷前接应。
太阳收敛了一天的强光和热气,浑黄浑黄的,慢慢逼近山头。王福贵两人来到雷区,看看四下里一片静谧,路上还是没有一个人。王福贵心里有些紧张,疾步走到之字形拐路下。傍晚,起风了,周围的藤蔓呼呼摇晃着。李构让王福贵走前面,自己殿后,两人不敢大意,趁早看准前方的足迹,一步一个脚印,小心通过。
太阳触到山头的时候,他们终于登上了陡坡,走上了分界的田埂。
等候在灌木丛边的农易阳看到两人,高兴地说:“出来了,出来了。”
王福贵跨过了边界,一身轻松,打趣地说:“我回国了。”他在前面一路小跑,李构加快脚步,追在后面。
“这里,这里。”农易阳召唤着。王福贵奔到他俩身旁,放下袋子,大口呼气。
天完全黑下来以后,四个人拉着货物兴冲冲回到卫强的家。
“这回我们收获大,四叔意外给我们赊一万块的货,我就带了一批计算器录音带回来,这几样省城最好卖。”王福贵坐床沿上,高兴地说。
李构把王福贵车站捉贼和欲擒故纵的计谋添油加醋说一遍,农易阳卫强笑得前翻后仰。
笑够了,农易阳说:“王福贵这次立了大功。等大家赚钱了,我们要重赏功臣。”
王福贵谦虚地说:“本钱是大家一起出的,大家都立了功,有赏钱,大家就一起分。”
农易阳说:“这回本钱是我们大家出的,我已经通知他们了,一共十个人一起上省城分销。”
他点点头,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为了给大家信心,让大家都到城里看看人家怎么做生意,好好学学人家。”
天刚麻麻亮,张旺等人就敲开卫强的大门。一班伙计看到四大袋崭新的货品,想到马上可以赚到白花花的钞票,个个喜不自禁,呵呵笑。
大家商量分工,定好分销价格,每个人就带一个挎包的货,五个人一组找店铺摊主销售。
王福贵对大家说:“我们了解清楚了,个体摊铺老板从黎老板那里批一只手表40元,零售卖到50块,最低底线也要卖45块。我们这次就优惠批给他们35块,抢占市场。计算器每只出价20元,录音带每盒10元,便宜点不要紧,先结下人缘,以后买卖的日子还长。”
大家记好要求以后,一伙人在北山镇路口坐班车到县城,然后转长途汽车上省城。
从汽车站出来,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王福贵三发带着张旺晓伟刘江做一组,其余五人由农易阳领着做一组。王福贵再三言明要求,领着大家朝商业大街出发。
大街上,车笛声“嘀嘀!”“嘟嘟!”不绝于耳,车来车往,川流不息。尤其是潮水涌流一般的自行车,让一行人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不得不被城市涌动的活力和快速的节奏所震撼。人行道上,人们提着大袋,挂着大包,行色匆匆。城市的商业果然生意兴旺,买卖火红。每个人都在跟时间赛跑,走路,赶车,快节奏。
时间就是效率,时间就是金钱。如果不是亲身经历,那只不过是一句空洞的宣传口号。这一回,他们每个人都信服了。
农易阳这组分销很顺利,很多摊主都是识货的人,当场检验货品质量,知道这批新货品质好,价格优惠,一次二十只三十只跟他们拿货,当即点足数交钱。到天黑的时候,五个人的货物大部分卖出去了。夜市摆起来了,他们沿着摊位一路兜售,后面的摊主还想要货,他们都卖完了。
王福贵这边遇到了麻烦。有个摊主是黎老板的人,他撺掇其他人说,王福贵的货来路不明,质量不保证。哪条街的摊主听信他的话,不敢要王福贵的货。亮灯后,五个人匆匆进入夜市,找摊主推销货品。最终还有一半的货品没有销得出去。
第二天,一行人又来到商业街,继续分销货品。五个人的货品集中到王福贵三发两个挎包,他们两人在前头忙着跟店主推销。
陶晓伟和刘江被街市情景吸引,落在后面。陶晓伟再次被眼前红红火火的热闹情景感动,偏爱静处的他也感到一种力量在身体里奔涌。大街人流涌动,熙熙攘攘,热闹非凡;商铺货品繁多,顾客盈门,生意繁荣,令他们有一种坐井观天成烂柯人的落伍感觉。
前方店铺的门外,有零零散散的商客在道路上摆放东西出卖。陶晓伟随意扫一眼,这些商客前面摆放一些盒子、瓶子、罐子的货品,他们专注地看着过往行人,等待着招徕顾客。
“晓伟,你看,人行道上都摆卖东西了!城里人真会赚钱,见缝插针,什么机会都不放过。”刘江指着他们对晓伟感叹道。
“应该是城里太好挣钱了,到处都有做买卖的机会……”陶晓伟极力按自己的理解说,话没说完,身后有人叫道:
“你给我站住!你踢到我的东西了。”
陶晓伟以为不关他的事,不留意,继续朝前走,想着问题。
“我说你站住!你踢坏我的东西了!”后面的声音很刺耳,好像就是冲着自己喊的,陶晓伟纳闷地转过身。身边围上来两个青年人,一个中年人站在几步外,指着地上破碎的几个瓶子,生气地冲他喊,看样子,围上来的人是他的伙计。
中年人见他转身,抖着手指向碎瓶子,大声地叫嚷:“你这人走路怎么不长眼睛?你知道我这些东西值多少钱吗?”
陶晓伟不解地问:“你是说我吗?”
中年人快步趋近他身旁,厉声说:“你踢烂了我的东西,我不说你说谁?”
陶晓伟惊奇地问:“我踢烂你的东西?我什么时候踢到你东西了?奇怪!我好好从这里走过,什么都没碰到。”
“你敢不承认?你踢烂我们的东西就要赔!”一个青年叉着腰帮腔说。
“赔钱!你不赔钱就报公安!”另一青年指着他威胁道。
刘江发现陶晓伟没跟上来,转身见一伙人拦着他争吵,连忙跑过来。中年人对他说:“你朋友踢坏了我们的东西,想跑。”
刘江老实,看看地上两只拇指大的烂瓶子,心想不值几毛钱,不愿在这里弄出麻烦,趋近晓伟身边,小声说:“真碰烂了,不值几毛钱,陪他算了,走。”
中年人拦着他们:“不说清楚怎么走?踢烂我们的东西必须赔!”
陶晓伟生气地说:“我好好走路,什么都没碰,怎么踢破你的瓶子?不是我,我不赔!”
中年人声音大起来:“你不承认?我就看见你踢中了,倒下两个瓶子,全破了。”
旁边的两个青年纷纷嚷着:“就是你,我们坐那儿卖东西,亲眼看见。”
刘江见他们难缠,抬眼看看前面的伙伴,他们已经走远了,他不想纠缠,痛快地说:“两个小瓶子,值多少毛钱呢?我们赔。”
中年人听了,叫起来:“什么几毛钱?这是我们祖传的宫廷秘药,有钱都买不到。我们专门卖给香港老板。”
刘江惊呆了,慌忙问:“那你说,两个小瓶子能值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