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黄鳝鱼

今年的春天来得早,不知不觉,莲花村山前山后披上新装,嫩绿的草叶点缀着各种繁华,蜂蝶在草木中飞舞。燕子永远是春天的使者,它们在空中追逐明媚的阳光,叽叽喳喳唤醒暖阳下贪睡的昆虫。

村头山路上,零零落落地矗立着一棵又一棵高大的木棉树。树上还没有长出一片新叶。但是,枝条交错的树枝上,却燃烧着一团团鲜红的火焰。木棉,是南方的英雄树,最有灵气,只要一触到温暖的阳光,树上的木棉花就迫不及待地绽放,在明媚的春光下,争奇斗艳,吐尽芬芳,把整个树冠装扮得庄重鲜红,像举着一树的火炬。

因为陶晓伟从农业推广站引进水稻新品种,在试验田的带动下,乡亲们提高庄稼种植技术,一年比一年丰收。

布——谷!布——谷!

布谷鸟整天在树上快乐地叫唤,提醒人们赶紧插稻种禾。

每天天没亮,莲花山被重重云雾缭绕,村寨弥漫在一片朦胧的雾气里,宛如仙境一般。村前村后,到处是匆匆吆喝耕牛的村民。一年之计在于春,一天之计在于晨。人们争分夺秒,追赶美好的春光,把一年最殷实的希望,早早播种在肥沃的田野上。

晚饭时候,王宗良告诉家人,龙田已经耙整好,提醒大家第二天起早一点,争取两天内插完秧苗。龙田是王家最大的一块水田,离陶晓伟的试验田不远,是全家人重点生产工程。王福贵已经剪掉长发,他看到家里人忙碌,难得早早起来,主动承担挑运秧苗的工作。

“阿贵,第一次看到你这么早下田,你知道你家要插下的这个稻种吗?”陶晓伟正在试验田耙田,好奇地问。

“怎么会不知道?我爸整天唠叨说,就学你种植双桂6号。”王福贵笑道:“我爸历来不服人,想不到现在对你五体投地,动不动就搬你出来做例子,说什么分蘖肥要早晒田要晒透,快成你的学生了。”

“宗良伯是种田的好手,很多经验值得我学习。”

王福贵走到他的验田边看他耙田。

“晓伟,你当真种出亩产一千公斤的双桂?那可是咱们莲花村,不,应该是咱们陵川县高产状元了。”

“亩产一千公斤要求很高。但是别人能做到的,我想我也能做到。反正是实验,一次不行,再来一次。”陶晓伟脸上洋溢着快乐。

王福贵知道,他把心思全放在实验田种植上,逗他说:“等你实验田亩产一千公斤成功了,你就成大红人,要上电视台咧。”

“阿贵,你还是这么快乐,就喜欢逗人。我们庄稼人上什么电视台呢?只要田地丰收,多打粮食,就心满意足了。”

“人家都说我们莲花村是小香港了。小香港没有明星怎么行?你就是我们莲花村的天王明星……”

“阿贵,秧苗缺了,还不快点挑上来?”莉莉在那边大声催促。

这回,王福贵挑着秧苗跑太快,上一个陡坎时脚底一滑,摔一个四脚朝天,躺倒在旁边一块秧田里,衣服裤子沾一大片污泥,滴着污水,狼狈不堪。

他习惯地甩下头,大声对陶晓伟说:“老天的!晓伟,你看,连田埂都想欺负我,看来我在田里不受欢迎。”

陶晓伟停下活,看他那狼狈相,哈哈笑起来:“我看你就是不专心,脚踏两条船,心太急,这不行。你知道吗?我在这田埂上不知走过多少次,就是没有摔过一回。”

王福贵一脚踢在陡坎上,气愤地骂道:“我不就是想快点吗?怎么让我失足了呢?”

陶晓伟大笑不止:“你自己走不稳,还赖到田埂上。你悠着吧,怪天怪地还不够,中间还想怪空气。”

中午休息的时候,陶晓伟告诉他,今年春天早,稻田里,一到晚上,就开始有黄鳝鱼迫不及待钻出田面捕虫吃。那些滑溜溜的无鳞鱼,啜食饱餐之后,静静卧在田里,昂头吸取露水。那是捕捉它们最好的时候。

晚上,大家赶紧扒完晚饭,匆忙做准备。陶晓伟和刘江把松明劈成细条,捆扎成一小把一小把备用。王福贵和覃光明覃光亮三个人往村后竹林砍竹子,做火把。等到天完全黑下来以后,大家把松明插入竹筒,做成松明火把。他们备好提桶,铁钳。铁钳不够用,就用布条把手指缠起来。黄鳝鱼劲大,挣扎厉害,身体滑,用手很慢捉住它们,必须用铁钳,或是手指缠上布条,才能把它夹住,扔提桶里。

“王福贵,你那鹰爪功排上用场了。黄鳝鱼再猾,也没有你狡猾。”覃光亮看他把食指中指缠成螃蟹的一把大钳,逗笑道。

王福贵转头冲他说:“谁像你怎么怕死?连黄鳝鱼不敢触碰,就配用铁钳抓。”

覃光亮辩解说:“你别看它个头小,生猛得很,是鱼族中的凶兽,惹急了,照样咬人。”

王福贵看不惯他胆小,还抠门,不屑地说:“你还怕黄鳝鱼咬人?要是让你遇到巨蟒,你不尿裤子才怪。”

嘿嘿,覃光亮尴尬地笑。

晚上没有月亮,星星在天空中比赛眨眼,洒下朦胧的星光。他们为了节省照明材料,就着星光来到龙溪边田野里。四下是青蛙欢快地鸣叫,像在赛歌,一声比一声热闹。

稻田水不深,滋生很多浮游生物,成了黄鳝觅食的乐园。夜深了,黄鳝鱼从地下的孔洞爬出来,肆意捕捉食虫,尽情享用露水。

陶晓伟告诉大家:“点火!”

王福贵把烟头一丢,头一甩,用火机点燃松明火把。一霎时,几把火炬冒着烟,滋滋地燃烧起来,散发出一阵刺鼻的松脂的味道。

王福贵自己提一只桶,往一边田埂走。陶晓伟和刘江一组,覃家两兄弟一组。一伙人分散开,照着火把,往田边寻找黄鳝鱼。

深夜了,野外起风,火把上的火苗被吹得摇曳不定,像在快乐地跳舞。

火把要举到下风口,不然浓烟和尾焰就猛燎自己的脸,熏得睁不开眼。王福贵一手拿火把,一手抓鱼篓,弯腰,行猫步,蹑手蹑脚慢慢前行,眼睛睁得贼大,在火把光线范围内来回寻看。秧苗刚插下,禾苗还没长出来,田面一目了然。

王福贵走进一处低洼的龙田边,举火把往田里一照,全身吓得意哆嗦。

火光下,一条硕大的黑褐色怪物伸着脖子朝他看,神态冷漠,眼睛的火焰在跳动。

“这么大的黄鳝鱼?难道成精了?”王福贵紧张地想,欲喊同伴,又担心惊动它。

他铁下心,小心移动火把。那怪物也举着丑陋的脑袋,随着火把移动,眼睛一眨也不眨。

王福贵背后一凉,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