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伯没有回答他,只长叹一口气,说:“凡事皆起一个缘字,有因必有果,世上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事。武伟年轻时候勇猛,为了隆升发展,随卫忠做了不少事,积下了今天的果。”
他告诉王福贵,卫忠后来知道了真相,也没有责怪他。
倒是他听说卫忠因为这个事遭遇灾祸,远走马来西亚避难,心里沉重。
他念及王福贵是卫忠在老家招来的人,跟自己也有一段缘分,就让他留在古庙。王福贵刚离开隆升,一下子没有地方去。他感叹水伯是传说神医杨太医的后人,知道他在土伦民间称为奇人,自己中暑并被毒蛇咬伤之后全靠他施救,感到他慈祥善良,也乐意留在他身边。
第二天早晨,王福贵被一阵欢快的鸟叫声吵醒。古庙四周,仿佛是一片虫鸟欢唱的海洋。他好奇地从床板上翻身爬起来,走出院外观看。太阳从远方山头钻出红红的脸庞,跳出天边立刻洒下热辣辣的阳光。西郊这座山植被旺盛,绿荫密布,山上云雾缭绕。
迎面吹来习习凉风,带着湿润的雾气和草木的清凉。此外,耳边就是一波又一波嗨翻密林的虫鸟欢唱。
王福贵被热带早晨的景象迷住,倾听着热情奔放的虫鸟交响乐,心绪投向遥远的故乡……
突然,他发现院墙外一处芭蕉丛长得特别繁茂,比一般芭蕉高大粗壮,一棵棵芭蕉伸展硕大的叶子,叶面油光泛亮,绿得逼眼。芭蕉树捎上,挂着一串串螺旋状巨大的芭蕉,每根芭蕉大得出奇,估计有两三斤重。芭蕉末端连着一个芭蕉蕾,蕉蕾颜色深紫,像呼吸一样,一张一缩,微微透出紫气。
王福贵生长在乡下,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神奇的芭蕉树。他好奇地跑回院内,想问个明白:
“阮爷爷,墙外的芭蕉怎么长得这么特别?”
水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在榕树下打坐修炼了。霞光斜拉过来,洒在他身上,混合山间蒸腾的雾气,好像他的身上透着一股紫气。王福贵看呆了,不敢出声打扰他练功。
过一阵,只听到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那是天天伴随我修炼的灵树,跟旁边这棵榕树一样,是我制药的药引。你不要随便触碰它的花蕾。”
王福贵仔细看水伯,他像木刻一般,一动不动,面容慈祥,似笑非笑。他听说人说过,世间有高人说腹语,没想到自己在土伦西郊亲身看到水伯用腹语来传话。
王福贵目不转睛盯着修炼状态中的水伯嘴巴,好奇地问:
“阮爷爷,我看芭蕉很大个,花蕾很神奇,好像会呼吸……”
阮爷爷还是纹丝不动,腹语声音很柔和,像在井水过滤了一样:
“芭蕉跟别的植物不一样,叶子很宽大,它的树根长年照不到阳光,是极阴植物,可以通过它催发药效,发挥意想不到的效果。”
芭蕉树还有这么神奇的作用?王福贵在家乡经常吃上芭蕉,他只知道芭蕉清香,回味持久,不曾想芭蕉竟然这么特别。
就这么样,王福贵和水伯腹语做交流,了解了不少东西。
中午,王福贵用铁锅抄了几个野菜,水伯爷吃得津津有味。
饭后,水伯想起一件事,对王福贵说:“我祖上遗留下来几个药方,有的文字聱牙偏僻,不懂理解。你来帮助爷爷看看,它们是什么意思?”非修炼状态,他不用腹语说话。
王福贵好奇地问:
“阮爷爷,杨太医是你阮家先祖,你还保留有他的药方?”
“先祖遗留下来不少古籍和行医心得,但是大部分已经散落到我们阮家各支后人手中。我先辈给我留下的几个药方,据说就先祖留下来。但是,我怎么看都不明白。”
王福贵奇怪地问:
“你们家族的人来YN那么多年了,你还会看汉字?”
水伯不快地说:
“我们的根在北地。我们阮家人小的时候,长辈就教我们认汉字,他们说,一是要学会看先祖遗留下来的古书,二是要牢记自己北境的身份。所以,我们阮家人大都懂一些汉字,会看汉书。”
王福贵饶有兴趣地说:“好,杨太医心系故土,不忘根本,令人敬佩。爷爷,药方放哪里?我们一起看看。”
水伯从西厢房搬出一个木梯。王福贵见了,连忙跑过来帮忙:
“爷爷,您年纪大了,我来搬。”
他不让王福贵帮助,把木梯扛肩上,步履稳健地走进正院。正院佛像后面有一层隔板。他把梯子架在隔板边,摆正架牢,然后一步一步往上爬。
王福贵看他要登上隔板,替他担心,连忙喊道:
“爷爷,阁楼高,你别上去了。上面放有什么东西?我来替你取下来。”
水伯轻快地呵呵笑,说:“阮爷爷我虽然年纪大,但是登山攀岩不在话下,你不用担心。”话没说完,人已经爬上隔板,在阁楼上捣鼓着什么。
“阮爷爷,你不要急,慢慢来,注意脚下安全。”王福贵只好在下面大声提醒。
他的话音未落,一声咔嚓,一块隔板断裂,踩在上面的水伯随隔板掉落地下。
“哎呦!”他痛苦地喊一声,随即意识到不妥,撕牙咧嘴,强忍住疼痛不出声。
王福贵奔跑过来扶起他,焦急地问:“爷爷,不是让你小心点吗?怎么会摔下来?伤到哪里了吗?”
老人右腿软踏踏歪在一边,他忍住痛想抽回,可是使不上力。
看样子右腿骨折了。王福贵看他拖不动右腿,用手帮他移动。
一股钻心疼痛袭来,他下意识喊道:
“哎呦,别动……别动我的腿。”
王福贵见他痛得额头脸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知道他腿断了。王福贵连忙蹲下身,把背后递给他,焦急地说:
“来,爷爷,我背您到床上。”
老人挣扎着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王福贵反手轻轻托住他身体,小心翼翼把他背起来,慢慢走向东厢房,把老人放在床铺上。
王福贵放好水伯,担心地问:“爷爷,你的腿能动吗?”
老人紧蹙眉头,脸上的汗珠汇成一片,滴滴哒哒往下流。他摇摇头:
“腿摔断了,使不上一点劲。”
王福贵焦急地说:
“那怎么办?我去找一辆车,把您送上医院。”说完,转身往门外跑。
老天急忙喊住他:“不要去找车。”
王福贵回头看他:“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