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恐怖的话说完,整个包间里都是一片安静,所有人都被惊呆了,甚至早就看过卷宗的李晗,也是张着嘴巴,呆呆地望着秦琴。
她记得,秦琴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在卷宗里清楚地记着,秦琴供述说,那个女生是被那个色魔亲手杀的,当着所有女生的面,杀一儆百……但万万没想到,现在再次回忆,秦琴竟然推翻前供,说出了更加惊悚的一个版本!
丁海脸上露出了不寒而栗的神色,望着秦琴,颤声道:“秦琴,你……你也下手了?”
秦琴望着他,没说话。
丁海本来握着秦琴的手,不自觉地就松开了,慢慢的缩了回去。
秦琴突然嫣然一笑,笑道:“骗你的,我这么说你还真信了?”
丁海一愣,众人也都面面相觑,狐疑地盯着秦琴。
李晗很严肃地盯着秦琴,正色道:“秦琴,现在没有录音,你不必有顾虑,我们都是朋友,不会害你,到底是怎样的?你实话实说就好。”
秦琴点点头,喝了一口水,凝视着窗外,再次陷入了沉思……半晌,她说道:“其实,那女生不是我们一起杀的……”
众人相互看看,丁海的眼中又流露出了希望,尽管他知道这可能是秦琴在安慰自己,但这个答案总是好过刚才那个。
谁知,秦琴继续说道:“老师对我们说,这个女生企图串联逃跑,肯定要被处死的……”
卢振宇有些奇怪,怎么还有“老师”?
文讷看到了他眼中的疑惑,在他耳边轻声道:“那个变态强迫女生们都喊他老师。”
卢振宇点点头,明白了,玩老师和女学生的游戏,果然变态啊。
秦琴凝视窗外,出神地说道:“……老师对我们说,谁动手杀死她,他以后就经常带谁出去放风……放风的意思,就是像正常的男女朋友那样,手拉手逛街,吃饭,看电影……总之,不用再整天待在这个地下室里了……因为已经彼此取得了信任,老师就不怕她逃跑了……”
众人再一次惊呆了,都想到了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难道是秦琴自告奋勇,亲手杀掉了那个女生,然后得到了“老师”的信任,然后借着放风的机会逃跑的?
丁海已经被折磨的快崩溃了,他不知道哪个版本才是真的,这时候双手捂着脸,呼吸都带着颤抖。
李晗也是惊愕不已,她清楚的记得,笔录里秦琴叙述逃跑的过程……
据秦琴说,她在地下魔窟的时候,有一次上厕所时,无意发现马桶松动,她使劲儿搬开马桶之后,发现下面并不是普通的小口径下水管,而是一个巨大的管道,秦琴说她当时逃亡心切,横下一条心,直接进钻进去了,一下顺着管道滑进了一条更粗大的横管里,她顺着横管一直往前爬,也不知爬了多久,最后发现头顶有光亮,掀开一个格栅井盖,钻出来发现是一个巨大的隧道,隧道顶还有灯光,她在迷宫般的隧道里走了好久,差点死在里面,最后终于走了出来,发现那是妙法山的省人防防空洞……
这种情况下,她多次带着警察回去找,但是防空洞里错综复杂,犹如迷宫,根本找不到她钻出来的那根管子了。
当时李晗看了卷宗,就觉得这就是《肖申克的救赎》的翻版,过于戏剧化了,不过现在听到秦琴说的另一个版本,她顿时又觉得管道逃亡那个靠谱多了,什么杀掉其他女生赢得色魔信任,然后被带出去,这更不可能,那色魔又不是三岁孩子,怎么可能干这么幼稚的事?
李晗“啪”地合上本子,盯着秦琴,严肃地说道:“秦琴!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你真觉得这样好玩吗?”
秦琴似乎也被吓了一跳,望着她,片刻后露出歉疚神色,微笑道:“对不起啊,其实,哪个都不是真的。”
李晗有点恼了,把黑皮小本一推,靠在椅子背上,噘着嘴,抱着膀子生闷气。
但是丁海却抬起头来,望着秦琴,表情好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秦琴……你说的是真的?”
文讷这半天也让秦琴弄得一头雾水,她握住秦琴的手,柔声道:“嫂子,你认真说,真相到底是什么?”
秦琴望着文讷,一字一句地说道:“小文,在我遇到阿丁之前,你是除我父母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我能骗别人,不能骗你。现在我告诉你,后两个版本都不是真的,真相是,那个女生就是被老师杀死的,是用绳子勒死的,只不过是逼迫我们在旁边看着的。”
然后她又转脸望着丁海,温柔地笑道:“阿丁,这些日子,你不是总跟我说笑话么?你记不记得我说过,什么时候我能有一丁点幽默感的时候,就接受你的求婚,还记得么?我刚才学着说了两个笑话,可能……可能说得不好,对不起。”
众人面面相觑,丁海却喜极而泣,一把抱住了秦琴,紧紧地搂着,就像抱着一个宝物,生怕被夺走一样,哽咽着:“不,你说得很好……秦琴,嫁给我吧……”
秦琴也流下泪水,咬着嘴唇,点了点头:“阿丁,我愿意嫁给你。”
求婚,本来是那么浪漫的场面,可现在,其他三个人却相互看着,表情相当古怪,都有种感觉——秦琴的精神状况更不好了。
……
匆匆告别了秦琴和丁海,卢振宇、文讷和李晗三人从丁海的饭店出来,站在路对面的树荫下,都默默无语。
“秦琴的状态还是不太好,”文讷忧郁地说道,黛眉蹙得很紧,“看来我们太乐观了。”
李晗说道:“她的状态不是不太好,而是更糟了,已经开始出现轻度精神分裂的症状了。”
听到“精神分裂”这个可怕字眼,卢振宇和文讷都相互看了看,脸上闪过一丝惊悚,卢振宇问道:“李晗姐,精神分裂?太严重了吧?我看她不至于像疯子啊?”
李晗摇头说道:“所以说是轻度的,精神分裂症的一个重要症状,就是出现妄想,比如那个女生被杀,秦琴接连说了两个版本,加上最早的,一共三个版本,不可能都是真的,那就至少有两个都是她妄想出来的,还有就是情感反应不协调,你看她说着那么恐怖的事,却认为自己在说笑话,还幽默感,什么叫分裂?这就叫分裂!”
卢振宇和文讷对视一眼,两人听着李晗的话,都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卢振宇还不甘心,又问道:“那,她大概得什么时候才能好转?”
李晗问道:“干嘛?还想来找她探讨案情?”
文讷看了一眼卢振宇,眼神中也尽是责备,意思是秦琴已经这个样了,你还一门心思想想拉她参加调查,就算再想要那一千万,也不能这么无情啊!
李晗叹了口气,说道:“我劝你们,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说句实话,秦琴这个状态,应该住院治疗了。在外面的话,她不恶化就不错了,不太可能好转了。”
文讷转过身去,望着天空,但眼泪还是顺面颊滚落下来,她掏出面巾纸,飞快地擦拭了一下。
卢振宇看到文讷这个样子,挠挠后脑勺,欲言又止,最后憋不住,对李晗问道:“可是……李晗姐,你又不是精神医生,你怎么就能这么断定呢?”
李晗盯着他,不屑地笑了一下,没说话。
文讷也听到了卢振宇的这句话,燃起了一丝希望:对啊,李晗又不是精神科大夫,她只是个公安厅宣传处的小干事而已,她怎么能这么言之凿凿地为别人下诊断?
她也转过身来,抽了一下鼻子,带着鼻音说道:“是啊晗姐姐,你又不是精神医生,你怎么知道的呢?”
李晗无奈地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虽然我不是精神医生,但有人是啊。”
“谁啊?”
文讷想起了刚才在房间里,李晗问每一个问题,总是低头翻看她那个小黑皮本,似乎那上面记录好了要问的问题。
当时文讷就有种感觉,那些问题都不是李晗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某个比她高明得多的高人指点她的。
李晗抬腕看了一下表,下定了决心,说道:“走,我带你们去拜访他。”
……
三个人两辆车,李晗开着甲壳虫在前面带路,文讷和卢振宇开着牧马人在后面跟着,越开越慢,一直来到了市中心的闹市区,这里已经堵成一团了。
文讷的手机响了,是李晗的声音:“小文,待会儿跟紧我,转过这个路口就进右边财富广场的地下停车场。”
终于到了,路口的红灯变绿,文讷一脚油门,跟着李晗的甲壳虫右转弯,然后再次右拐,是近江市一处繁华的SHOPPINGMALL——东方财富广场,硕大的裙楼之上,是两栋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一座写字楼,一座商住楼,宛如双塔,彰显着国际大都市的气魄。
裙楼上挂满了各大品牌的巨幅广告,还有一个醒目的家乐福标志。
文讷一打方向盘,跟着李晗的甲壳虫开进了东方财富广场的地下车库。
停好车,三人进入一部电梯,卢振宇刚问一句“多少层”,就见李晗按了个“1”的按钮。
卢振宇和文讷狐疑地对视一眼,心想,一层?一层可都是各大牌的精品店啊,那个精神科医生难道在这里开坛坐诊不成?
一层到了,李晗带着两人大步穿过珠光宝气的财富广场一层精品店区,直接从后门出来了。
映入眼帘的,不再是珠光宝气的奢靡,更不是高楼大厦的繁华,而是几栋老旧的建筑,外墙爬满了青藤。
这几栋小楼造型别致,一看就是历史悠久的老建筑,按说应该受到文物部门保护的,但是就在这些老楼的外墙上,都喷着一个大大的,触目惊心的“拆”字。
李晗带着他们熟门熟路地来到其中一栋前,刚要敲门,就听里面传出一阵声嘶力竭的怒吼:“滚出去!这是我的家!我在这住了一辈子!要我搬,办不到!不光我不搬,奉劝你们,这几栋楼的住户们心齐得很,哪一户也不会签的!”
突然,门开了,两个穿着职业套装、挂着胸牌的年轻女职员神色尴尬地出来,一个人抱着大文件夹,另一个还提着两瓶橄榄油。
“把你们的东西也拿走!”里面那个苍老的声音咳嗽着,但仍然不可侵犯,“我不要你们的小恩小惠,要我们搬走,等我们这些老家伙死的差不多了再说吧!”
那两个女职员看神色也是委屈的不得了,但仍尽量保持着礼貌,强笑道:“那,谷教授,您先休息吧,我们不打扰了……”
说着,像被赶出家门的小偷一样,瞥了李晗、卢振宇和文讷一眼,匆匆逃跑了。
李晗看着卢振宇和文讷,皱眉低声道:“真倒霉,正赶上谷教授心情不好。”
里面的谷教授又咆哮起来:“怎么还没走!”
李晗赶紧探头进去,轻声笑道:“谷教授,是我,李晗啊。”
里面的声音似乎平静了些,嘟囔了两句,说道:“是小晗啊,进来吧。”
李晗跟两人使个眼色,三个人小心翼翼地进入了屋子。
房间里光线非常暗,窗边逆光中,一个颓废的老头坐在轮椅上,耷拉着脑袋,咳嗽着,小茶几上摆着好几个药瓶子,老头带着花镜,吃力地看着瓶子上的标签,念念有词地往外倒,几样药片倒出了慢慢一瓶盖,然后一把全倒进口中,接着端起茶杯,一仰脖子,和水吞下肚去。
卢振宇和文讷相互看着,面面相觑——这……这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精神科医生?
不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