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车厢里,文讷实在是忍无可忍了,她不动声色站起来,找乘务员去了。
三个汉子顿时被文讷的美貌吸引了,饿狼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她窈窕的背影消失在车厢连接处,直到那女的狠狠踢了一下丈夫才罢休。
过了一会儿,三个汉子又目睹文讷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片刻后,乘警来了。
这伙人贼精,欺负乘务员的时候嚣张无比,见了带枪的警察就变了嘴脸,掐了烟,说自己乡下人不懂规矩,下次不敢了,乘警严肃的批评了他们一顿就回去了。
三男一女都盯着文讷的后脑勺,目光能杀人。
“丫头,是你把乘警喊来的吧?”土哥冷冷问道。
文讷缩在自己座位里,吓得大气不敢喘,连头也不敢回。
“妈个逼的说话啊!”土哥抬脚一踹文讷座位的靠背,文讷吓得一声尖叫,怒从心头起,回头愤然道:“你们还想怎么样!”
土哥一愣,抬手就要抽她,被旁边的汉子拉住了:“土哥,这是车上,这是车上,有乘警,有监控……”
“行,你行,”土哥指了指文讷,威胁道,“近江佬是吧?待会儿在江北下车是吧?呵呵,行,知道了。”
这节车厢坐的都是从近江上车、到江北下车的,他听文讷说普通话,而且没有一点江北口音,认定了文讷不是江北人,应该是个在近江上学的大学生,趁放假来江北找同学玩什么的,待会儿下了车,这丫头人生地不熟的,还不是随便修理。
刚才拉架的那个汉子充好人,劝道:“美女,看你一个人,也不欺负你,赶紧过来跟土哥赔礼道歉,不然待会儿你连火车站都出不去!”
文讷转头怒道:“我凭什么道歉?你们在车厢里脱鞋、抽烟、大声喧哗、乱扔垃圾,该道歉的是你们!你们应该向这节车上的每一位乘客道歉!”
车厢那头的靠背后边,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好”,顿时,满车厢都是喊好声,还有人鼓掌。
土哥和另外两男一女顿时脸上都挂不住了,四人都是满脸怒气,死死盯着文讷,恨不得把她吃了,然后,土哥冷笑一声,揽着手下两个兄弟,低声商量着什么。
这时候,车厢内响起报站声,江北站到了。
车厢内顿时一片“嗡嗡”声,忍了一路的乘客们都解放了,纷纷起身拿行李,不少人还对土哥一家人投去鄙视的目光——到家门口了,外面就有接站的亲朋好友,都不想再忍了。
文讷也起身拿下自己的小皮箱,提在手里,她知道卢兄就在外面接自己,一点也不怕了,反而抬起下巴,略带挑衅地瞥了土哥一家子一眼。
“哎哟我日……”土哥上去就要抽她,又被身旁弟兄拉住了。
……
站外,卢振宇的手机响了,他眼瞅着大批乘客出站了,一边努力分辨着小文的身影,一边接电话:“喂,哪位?哦,胡萌啊,怎么回事?啊?!我靠!”
他脑袋“嗡”地大了,二话不说,拔腿就往停车的地方跑,腰包里的暗拍装备丢了不要紧,可装备里存着大量暗拍来的资料,这可是小半个月的心血,社里准备赶在春节前发表的重磅报道!
还有,自己的记者证和驾照可都在包里!
文讷已经出站了,远远看见卢振宇在打电话,刚想招手呼唤,就见那小子一拍大腿,跟屁股着火了似的,头也不回的跑没影了。
她不知出了什么事,一边掏手机给卢振宇打电话,一边加快脚步往高铁广场外走去。
刚出广场,两辆硕大的SUV就停在面前,一辆卡宴,一辆汉兰达,车门一开,唰唰跳下三四个汉子来,都是社会人打扮,豆豆鞋,小脚裤,貂皮外套配金链子,他们纷纷喊道:
“土哥!”
“嫂子!”
文讷一回头,看到土哥那一家人正好就在自己身后,顿时慌了,低下头想悄悄溜走,可身后一只手抓住了她的头发,猛地一拉,文讷脑后一阵剧痛,就听到一个女声破口大骂道:“你个小婊子,还想走?”
文讷尖叫一声,大喊道:“救命啊!警察!警察!”
身后泼妇不依不饶,依旧死死抓着她头发,撒泼道:“你喊啊!你喊啊!高铁站外边荒凉得很我告诉你!”
说着,就按着她头发逼她跪下,文讷抡起皮箱把手往上一甩,泼妇惨叫一声,一嘴的血,文讷趁机撒腿就跑,土哥本来还想劝劝媳妇儿别在站外就打人的,这会儿也毛了,一挥手:“麻痹的,看啥,追啊!”
那泼妇捂着窜血的鼻子和嘴巴,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弄死那小婊子!把她轮了!”
一群兄弟拔腿就追过去了。
卢振宇正在停车场上对着胡萌大发雷霆,他现在吃了这小妮子的心都有,怪不得都不喜欢实习生呢,果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他掏出手机正要报警,就听到小文的喊声远远传来:“卢兄……撒手没……救命啊……”
卢振宇一个激灵望过去,就见小文抱着个小皮箱,披头散发朝自己跑过来,后面还凶神恶煞地追着几条大汉。
文讷筋疲力尽,一下扑倒在卢振宇面前几米的空地上,抱着箱子,再也跑不动了,身后几条大汉过来就要拽她,那猥琐的表情,那架势,就跟追逐花姑娘的日本鬼子如出一辙。
卢振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靠,这真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啊!一肚子邪火变成了熊熊愤怒烈火,他爆喝一声:“住手!”甩棍在手,向斜下方一抖甩开,大踏步的冲了过去。
一般社会人动手前好歹也得说两句场面话,震慑一下对方什么的,但卢振宇不一样,对于敢于冲文讷下手的人,他连一句废话都不会多说,迎头就打,对方也不是善茬,居然掏出链子锁和匕首和他缠斗起来。
冷兵器格斗,有甲胄的一方占据绝对上风,卢振宇穿的是硬的跟皮甲一样的司闸员马皮衣,战术裤的膝盖上还套着军用护膝,脚上更是一双铁头马丁机车靴,反观对方,一帮人都穿着时髦而柔软的皮草、颜色鲜艳的窄脚九分裤,大冷天露着脚踝穿着豆豆鞋,根本不抗打,照小腿迎面骨上踢一脚,人就得趴下。
卢振宇打架的次数不算多,但每回都是生死相搏,他进入战斗状态后依然冷静,下手有分寸,不至于打残,但绝对够疼,他以寡敌众,丝毫不落下风,车里本来都快哭了的胡萌大眼睛眨都不眨,眸子里全是卢老师英勇奋战的英姿。
十分钟后,土哥进而他的兄弟们都抱着胳膊捂着腿躺在地上哼哼唧唧了,卢振宇拄着甩棍,摇摇晃晃撑着站起来,跳了跳,晃晃脑袋,拍拍尘土,活动活动手脚关节,摸了摸后脑勺,刚才土哥从路边捡了块砖偷袭卢振宇,后脑勺挨了一记,不过问题不大。
他忽然瞥见远处两辆SUV的车头都对着这边,心中一动,上前两棍砸碎车玻璃,伸手进去把行车记录仪拽出来,放在那辆卡宴的引擎盖上,两棍砸下去,记录仪砸碎,存储卡拿出来,卡宴引擎盖也让砸出两个深坑来,钣金修理少不得要花上大几千。
旁边那个泼妇“土嫂”抱着两个熊孩子,此刻已经吓得瘫坐在地,浑身筛糠,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卢振宇还不忘冲熊孩子挥一挥棍子,恐吓一下他们。
回到自己车旁,这时候胡萌已经扶着文讷坐进车内,一边安慰她,一边拿出一只保温杯,倒了一杯盖热咖啡,让文讷压惊。
卢振宇看着五菱之光被击碎的玻璃,骂道:“真倒霉!”
他忍不住又瞪了一眼胡萌,但看到小姑娘那么有眼力劲儿,把小文服侍得这么好,气又消了点,上车发动,先离开这地方再说。
卢振宇从后视镜看着后座,胡萌搂着文讷,给她挡风取暖,心中又软了些,心说这小姑娘还不是一无是处。
“小文,他们为什么追你?”卢振宇问道。
文讷听到这句话,又“哇”地哭了起来,胡萌赶紧抱着她,一阵拍哄。
文讷抽抽鼻子,打量了她一下,看看卢振宇,又看看她,狐疑道:“你是……?”
卢振宇赶紧解释道:“这是你爸硬塞给我的一个徒弟,嗯,刚才来的时候才跟我说,弄得我一点准备都没有。”
“徒弟?”
文讷尽管一肚子疑问,但知道此刻不是问这事的时候,三言两语把车上的事情说了。
“土哥?”卢振宇回味着这个名字,猛然想起来,“好像有这么一号人!那家伙江北道上官称叫‘土地爷’,不知道是不是他?”
“土地爷?”文讷问道,“好奇怪的外号,干什么的?”
卢振宇这段时间在江北显然没白混,消息明显灵通很多:“他是江北地面上数一数二的大贼头,那些街面扒窃的、砸车窗偷包的、偷电动车的,都归他管。就算有些小团伙单干的,也得给他交保护费,不然别想在他地盘上干活,对了,我这个车窗没准就是他手下砸的!”
说罢,一脚刹车,然后猛打方向盘掉头:“不行,我得回去找他去……”
文讷惊呼道:“你疯啦!”
“不行,我的驾照、记者证都在包里,还有报社半个月的心血也在里边!”
“什么心血?”
“暗访视频,还有录音,”卢振宇说道,“主要是调查那些丐帮、人贩子的,他们控制被拐卖儿童,强迫沿街乞讨!这个必须曝光见报!我驾照记者证不要了、重新考我都认,拍的东西不能丢!”
此言一说,文讷也是一阵热血沸腾,坚定地点点头:“好,我支持你,回去找!”
但是,回到高铁站对面,刚才打人的地方已经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了,原来停两辆SUV处,只剩一地的碎钢化玻璃颗粒。
卢振宇狠狠一砸仪表盘:“卧槽,这事儿大发了。”
……
当天晚上,市三院骨科病房内,土哥正喝着媳妇儿送来的骨头汤,旁边两个手下正在汇报今天一天的“收成”,这时候电话响了,土哥拿起自己的土豪金8848豪华手机,刚“喂”了两声,脸上立刻专注起来,片刻后逐渐显出兴奋之色:“……真的假的?啊?真有这么巧的事儿?真是那小子的驾照吗?还有记者证?好好好,那小子的家庭住址肯定也在上边了呗?嗯……什么?还有偷拍的东西?偷拍的什么?你再说一遍?嗯……”
过了一会儿,土哥放下手机,捏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又拨了一个电话,嘻嘻哈哈笑道:“喂,骆帮主吗?啊,哈哈,我是你土哥,有个事儿,你看怎么谢我吧,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