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天上的鱼,水里的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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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修课安排在周五上午,两节连课。
平安来到体育馆,幸好提前在系统看过老师照片,不然她恐怕找不到队。
距离上课还有几分钟,平安大致瞄了圈,没有眼熟的,想来他们班只有自己。
“先来点个名。”男老师捧着书夹,翻了两页。
“江秋。”
“到!”
“平安。”
“到。”
…
“顺遂。”
老师和平安同时抬头,前者因为没人应答,后者则是下意识的身体反应。
“高二四班的顺遂还没来吗?”老师皱眉,“有没有人跟他一个班?”
话落,一片沉默。
平安瞥了眼老师,酝酿要不要说些什么,窗帘被风吹动帘角,只有少年清晰喊到的声音。
平安循声音望过去,顺遂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迈步走近,语气温和礼貌:“抱歉老师,我来晚了。”
“没事,入队吧。”
第一节课内容很简单,排球知识以及发球动作,剩下时间自由活动。
随着一声哨响,第二节课开始。
“这堂课我们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有人好奇。
“躲球玩过吗?你们自行组队,每组两个男生两个女生,男生负责攻击和防守保护女生。”老师低笑,“如果两个女生被球砸中,这个队就算输。”
此话一出,男生像是受到鼓舞寻找目标,女生们不言而喻找上顺遂。
平安站在原地略显局促,顺遂那边挤满了人,虽然只要两个女生,但她跟顺遂不熟,肯定不会考虑自己。
正想借身体不舒服逃避游戏,这时,有两个男生径直走向她。
陌生的人,陌生的气息,平安不认识他们。
“同学,看你站这半天,要不要加入我们?”
“不了。”平安摇头,“我不太想玩游戏。”
这个班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少男多,如果女生不肯组队,那么对青春期怀揣心思的男生来说,没什么意思。
“走嘛,很好玩的。”男生不懂知难而退,缠着平安。
平安有点烦躁:“都说了我不想。”
“平安,你要不要来我这?”
平安听见有人喊她,眸子一拾,体育馆明亮的光下,只见顺遂站在她前方。
少年身边女生都散开了,只留下其中一个。
平安心中瞬间轰鸣一声:“好。”
她走到顺遂面前,微微仰头,茶棕色的眼瞳投进她眼底:“谢谢你替我解围。”
“没事。”顺遂眼神清明,眉目舒展,生出几分柔软缱绻,“等下游戏,你站我后面。”
平安没说什么,默默站到他身后,游戏全程,顺遂都在保护她。
当然,不只是她。
于顺遂而言,这只是场普通的游戏。
可于平安。
是平和如镜的湖泊,随风起涟漪。
“昨天英语测试出来了,总体来说还行,但也有少数同学考的不是很理想。”英语老师声音铿锵有力,“叫到名字的,来拿试卷。”
平安被叫到名字,肩膀一瑟缩,脚下仿佛承载千斤重的负担,透露她内心的不安。
老师意味深长的看她一眼:“继续努力。”
平安上的是普通小学,三年级才开始学习英语,私立学校有些从幼儿园就开始英语授课,平安跟这些孩子没法比。
庆幸中考发挥超常考来二中,接受较好的教育资源,要不然现在指定在哪所普高。
平安的英语,的确垃垮,满分一百五,平安考八十六,盯着卷面上的分数,心里不是滋味。
离下课还有几分钟,英语老师忽然道:“我们班要不成立个学习小组?同学之间互帮互助,英语成绩还不错的同学,有想加入的吗?全当帮老师忙。”
课代表首当其冲举手:“老师,我行!”
“好,其他同学呢?”老师把目光放到别处,“不知顺遂同学方便抽出点时间吗?”
顺遂脸上没什么表情,抬起眼,淡淡应了声:“可以。”
“咱们这个学习小组哈,不存在歧义。”老师担心在这个自尊心是天的年纪,学生们抹不开面子,解释道,“想参加就自愿去课代表那报名,不参加的自己加把劲,不强求。”
下课铃打响,老师抬脚走人,陶焉然看向同桌:“想测验的事?”
“我过会去报名。”平安话音一顿,“课代表和顺遂成绩很好。”
“顺遂英语当然好了,他从小就在英国长大。”陶焉然语气不疾不徐,“顺遂是因为父母工作原因才回国内上高中的。”
“你看沈家辉,是不是对顺遂比之前更狗腿了?”陶焉然向左瞥了眼,微挑下巴示意,“顺遂把价格将近七位数的王者游戏账号给他了,笑死,他说顺遂以后是他亲爹。”
平安朝正在玩闹的两个男生看去,大脑像断了发条的钟,无法运转,情绪复杂地低下头,捏紧了手指。
七位数,她恐怕这辈子都见不到这么多钱。
顺遂却轻而易举送人。
他们的差距。
是天上的鱼,水里的星。
是她遥不可及的梦。
平安进了学习小组,跟大家坐一块讨论补习时间。
“要不就从今天开始吧?”课代表看向众人,“你们都有时间吧?”
“有的。”
“不过在哪集合?”
“就咱学校附近那家咖啡店吧。”课代表思量一会,“隔条马路,离得近方便找,晚上八点,吃完饭就过来。”
“行。”
平安刚到家便闻到股泛酸刺鼻的酒味。
平卫东今天下班早,窝在沙发上打游戏,地上躺着几个空酒瓶,还有些玻璃碎片,地板被酒水浸湿,整个人隐在昏暗处。
平安抿了抿唇,打开客厅的灯,沙发上的人一时受不了强烈的光线,眯了眯眼,偏头,终于看见她。
“回来啦。”平卫东挠了挠脸,“正好我饿了,做饭去。”
平安没应,戴上手套把地上的玻璃捡起来扔进垃圾桶,蹲下身子用抹布擦地,随口问:“他们人呢?”
“你管那婆娘干啥!”平卫东失了耐心,抄起沙发上的抱枕,砸向平安,“聋了吗?老子要吃饭!”
平安的侧脸被砸个结实,还好抱枕比较软,不太疼。
她站起来,望着平卫东因醉酒坨红的脸,神情倔强:“煮面可以吗?”
“随便。”平卫东挥挥手,“磨磨唧唧的。”
平安煮了两碗面,吃完洗好碗筷,回房间写了会作业,平卫东已经睡下,刚好方便她出门。
平安到咖啡店才八点出头,没看见同学,凝着眉问店员。
“请问有没有一帮学生来这?大概十几个人。”
“学生是有,但没你说的这么多。”
“谢谢啊。”平安失望地垂下眼。
他们难道还没来?还是说换地方了?
平安没等到人,只好离开,路过一家超市,穿着绿色毛衣的女孩正好走出来。
“平安?”
“董家乐。”平安表情微愣,“我来咖啡店怎么没看见你们。”
“没人拉你进群吗?”董家乐一脸疑惑,“课代表家里来亲戚了,走不开,就取消了。”
“我没手机。”平安唔了声,“你在这做什么?”
“家在附近,来买东西。”女生说着,送了平安一袋牛奶,“我先走了,你早点回家。”
“嗯,再见。”
少女背着包走到店门口,正好和里面的男生对视,冲她招手示意:“平安,来这里。”
平安走近,董家乐身边刚好有空座,她邀请平安坐下。
少女把英语习题拿出来,四处张望,没看见顺遂,轻抿下唇。
他今天也不在吗?
英语课代表坐在对面,正好捕捉到她的微表情:“怎么了?”
平安还未回答,右边女生道出平安所想:“课代表,顺遂还没来吗?”
“我差点忘了,顺遂刚才来过了。”课代表拍了下脑袋,想起什么,“不过被一通电话叫走了,桌上的甜品是他请的。”
“哇塞!顺遂真好!只是我还有不懂的题想找他呢。”
“好啦。”课代表听见对方惋惜的语气,笑了笑,“你不会的,我教也一样。”
平安睨向手边的甜品,鬼使神差拿起勺子挖了口送进嘴里,千层酥的层次感里融入了樱花的芬芳和杏仁的香醇,奶油甜而不腻,让她眼睛一亮。
补习结束,平安刚好把甜品消灭干净。
她看向收拾东西的课代表:“咱班是不是有班级群啊?”
“是啊。”
“你能不能把群号给我写下来?”
“可以。”课代表爽快答应,把班群写在平安的本子上。
同大家分开后,平安去找徐姩姩汇合。
徐姩姩三叔家是卖手机的,平安第一次买手机,有熟人在,至少放心。
她对手机需求不大,也不管牌子,便宜,能打电话,发短信就行。
平安看上款白色手机,店主说要五百,徐姩姩撒娇卖萌帮她砍价到三百。
拿到手机,平安第一时间把班群加上。
客厅没人,只有主卧开着灯,平安摸黑回房间。
伸手不见五指的屋子,帆布包里蓦然亮了点星光。
平安把手机拿出来,页面上的内容,让她从头皮一路发麻到脊骨。
她手指微微颤抖,往上划了两次才打开手机,紧张地点进□□,下方联系人有个小红点,新朋友里安静躺着纯白头像。
验证信息是【顺遂。】
平安心里仿佛绷紧一根弦,喉咙发紧,气息沉重起来,她轻轻碰了下好友申请,很快通过。
少女一瞬不瞬望着页面,抓握手机的手已经渗出汗来。
叮咚一声。
对方先是转发了群聊,后是附加短信。
久旱逢甘霖:打扰了,我在班群里加的你,这是学习小组群聊,记得进。
:谢谢。
平安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继续打字。
:也谢谢你的甜品。
久旱逢甘霖:好吃吗?
:嗯。
平安敲下什么,想发送,又摇头,打算删了。
此时,杨桂香站在外面,嗓门震天:“一回来就躲里面,出来把碗洗了!”
“来了!”平安被吓一激灵,慌不择路,急忙把手机收进柜子里。
再拿手机已经是几分钟后了,聊天框里多了个可爱的猫咪睡觉表情包。
上面赫然写着:那么,晚安。
!!!
肯定是她碰巧点上了。
好像过去很久了,还能撤回吗?
四及此,手心感受到震动,是对方的回复。
久旱逢甘霖:晚安。
平安不可置信倒向自己的床,反复确认信息,唇角逐渐翘起,情不自禁晃了晃腿。
纯净的月光透过树洒在窗内,高处丛生的白杨,落下参差斑驳的剪影,风轻轻掠过,不忍扰碎夜的温柔。
平安心如鹿撞,砰砰的跳,好半响,无声地动了动唇。
晚安。
顺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