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孝渊诧异地看了李纯揆一眼。
“真稀罕啊。你什么时候也学着秀妍的口气了?”
“说起秀妍,她怎么还没来?”权俞利在一旁插嘴,“刚刚在聊天房里也没回消息。她总不会等我们把饭煮完才露面吧?”
李纯揆听后也状若严肃地颦眉:“对啊,总得让她也拿着菜刀切几下吧。否则我们岂不是很吃亏?”
“真是,你们俩都三十代了,但有时候简直比初丁还不如。”
“呀,别人说这话也就算了,你凭什么说这话?”
“金学生,我们中间最像初丁的人到底是谁,你一点自觉都没有吗?”
这时,任宋演轻叹口气,脱下料理手套说:“在我眼里,你们几个人的水准都一样,能不能学学秀荣,至少安静一些?”
面对着几位姐姐齐齐看来的视线,忽然被点名的崔秀荣忍不住就以手掩口地笑了笑。
当然,她和李纯揆几人都没发现,在看到她貌似害羞的反应后,任宋演和也在偷偷关注这边的林允儿便动作同步地挑起眉毛。
俩人似是古怪地想笑,又不约而同地忍耐住。
“说起来,我以前好像都没问过,秀荣你和宋演认识多久了?”
“姐姐你们呢?”
“我们?我们几个和宋演都认识十几年了。”
“那我也差不多。大约,十年左右?我是在大学期间,一次参加配音工作的时候偶然认识的宋演哥。”
“哦?你也有兼职配音吗?和你姐姐一样?”
“嗯,不过在配音方面我没有姐姐厉害,实际上当音乐剧演员也是一样,姐姐她身上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
“哎哟,真是,在宋演认识的这帮臭丫头里面,秀荣你可能是最正常的一个了。”
“李社长你夸秀荣能不能不要带上其他人?还有,我们几个也就算了,太软人还在美国也先不提了,秀妍脾气差是差了点,但再怎么说她也比你们正常吧?”
“还好意思说呢。身为律师,基本的时间观念都没有,她现在人在哪里都不知道呢。”
几个女人正聊着天,任宋演接到了一通电话,冲着大家展示地晃一晃手机界面后,他就随手接起来电。
“嗯,她们几个都到了……这样吗,我知道了……”
任宋演拿着手机讲了几句后就对李纯揆等人说:“秀妍说她公司的事情刚结束。”
“那还等什么。”金孝渊当即说,“让她快点过来啊。”
结果任宋演又说:“她让我问你一声,晚上真的打算让她过来吗?”
此言一出,厨房这边突然就集体静了下来。
李纯揆三人都不由得看向似乎怔住的金孝渊,都没作声。
对于郑秀妍的这句询问,也只有他们这些朋友才能真正理解其中的含义。
而没过多久,金孝渊就在任宋演的注视下故作轻松地开口说:“你让她来吧。”
“你确定吗?”任宋演又确认了一遍。
“确定!”金孝渊拧着眉背回身去说,“她在外面确实是擅长离婚诉讼的大律师,但在我们的聚会上,她就不能单纯以朋友的身份出现吗?”
听到金孝渊这番抱怨后,李纯揆和权俞利反而是隐约松了口气。
李社长马上帮腔:“就是说啊!”她故意提高音量,眯眼瞧着任宋演手中的手机,“一点人情味都没有的丫头!”
任宋演扯扯嘴角,稍微失笑,旋即重新把手机放到耳边,轻声说着:“你也听见了……嗯,快点过来吧。”
等通话结束,他放下手机又抬头问:“等下我们在屋里吃还是在外面吃?”
“那当然是外面了!”李纯揆望向了与客厅相连的庭院外面,那顶在照明灯光里隐现的遮阳大棚。
权俞利也露出她那副标志性的笑容说:“话说我们也有一阵子没在‘星星房’聚餐了吧?”
“确实有一阵子了。我的话,那就是好几年没来过了。”金孝渊逐渐摆脱了尴尬感。
就连站在边上的崔秀荣都见势加入了话题。
先前骤然冷却的场面终究是渐渐回暖,随着几个人的闲聊而趋于平常。
最终当驱车从公司赶来的郑秀妍也按响门铃到来后,所有人便协力把碗筷、菜肴一齐搬到了任宋演家的庭院里去。
“走吧,纯揆她们在催我让你过去。”任宋演走回屋里,来到厨房的水池前洗手,同时嘴里说了一句。
“作家你们吃吧……”在众人欢聚时独自跑到厨房收拾的林允儿低着声说,“我暂时还不饿。”
任宋演看都不看她,伸出手把她面前的水龙头关掉说:“我知道你现在可能很失望,但那应该是之后我再来跟你谈的事情。因为生闷气所以不想吃饭,虽然你现在在我们眼里确实还是个小孩子,但实际上你已经不是小孩子的年纪了不是吗?”
他俩说着话,从庭院的方向就传来了呼唤的叫声,不仅是在叫任宋演,李纯揆和金孝渊也在很热情地朝着林允儿招手。
“别叫了,这就来;走吧,开饭了。我听孝渊说了,你们从仁川过来都没吃什么,你别告诉我你真的不饿。”
林允儿望着男人抬脚离开的背影,到底是咬唇跟了上去。
……
砂锅里的汤水在汩汩地冒着热气,侧边架起了烤炉,几碟熟菜与需要烤制的食材都井然有序地摆放在桌面。
包括任宋演在内的七个人盘腿坐在了棚子底下的两张大木床上,对饮着酒,热闹地吃着菜,即便是有意板着面孔的林允儿都很快挂上了一丝笑意。
她仿佛也被金孝渊等人的热情所感染,抑或是想起了另一个世界她所熟识的那群人。
“叮、叮。”
李纯揆拿着不锈钢的筷子敲了敲酒杯:“好了,在正式开吃开喝之前,趁着我们还清醒,先聊一聊今晚的正事吧。”
她转头对今晚到场的崔秀荣难得认真地说:“不好意思啊秀荣,我们可以先处理一下孝渊那丫头的问题吗?”
“我没关系。”崔秀荣连忙摆手,“先说孝渊姐的事吧。我这几天其实也很挂心。”
于是,伴着砂锅中汤水滚动以及烤炉中炭火的啪啦声,坐在棚下的人都看向了金孝渊。
“说说看吧。”把林允儿安置在金孝渊和李纯揆中间的座位后,任宋演反而来到了崔秀荣和郑秀妍所在的另一边坐好。
他作为半个东道主,先起了个头:“毕竟你和邹准之间的事情,过程和结果怎么样目前还不知道,但对于你们的开始,我们这些人都还算了解。”
前面还若无其事的金孝渊这会儿就变得寡言少语。
她拈起小巧的烧酒杯子送到嘴边,然后叹着气说:“我知道今晚你们的重点是什么,但没必要这么着急吧?”
“如果我没记错,我们已经给你留出一周的时间缓冲了吧?”不等李纯揆再开口,今天最晚到场的郑秀妍就成了紧跟在任宋演后面发声的人。
金孝渊貌似恼火地扫去一眼,但在林允儿偷偷观察看来,她的反应其实更接近于单纯的烦躁。
“那也得挑一下时机吧?”
“刚才在电话里,难道不是你让我以朋友身份来参加这场聚餐?”
郑秀妍此时还穿着一身在公司内使用的黑色女士西装,款式常见却也很衬气质。
她不紧不慢地吃着菜,一缕黑发恰好从她颊边滑落,便放下筷子把头发挽到耳后,这才好整以暇地转头看向金孝渊紧皱双眉的面容。
“既然你都把我叫来了,今天晚上就容不得你再回避了。我们还是节省一点时间吧,嗯?DJHYO。”
同样在这顶大棚底下坐着的林允儿顿时就抿了抿唇角。
她利用余光偷瞄了一圈,果然发现,在郑秀妍说出这个略带调侃意味的称呼后,在座的李纯揆等人,眼里和嘴边都多多少少地浮现笑意。
所谓的凝重氛围也一下子松快了不少。
“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就属那张嘴最厉害……”金孝渊咕哝。她说得埋怨,面上也情不自禁地带了笑。
“离婚,说得好听点只是两个人的事,但两个人的人生就不重要吗?”权俞利今晚穿了件休闲的帽衫,风格和郑秀妍正相反,说起话来也和缓得多。
她伸出手去揽住金孝渊的肩头拍了拍,轻声讲:“哪怕这是你经过考虑之后作出的决定,站在我们的立场,也希望你能再好好地想想。”
“我当然知道离婚意味着什么。”金孝渊皱眉喝着酒,“可是,既然我已经有了这样的念头,那就说明我们之间肯定有什么问题了不是吗?”
李纯揆立刻接上话问:“所以那个问题究竟是什么?你不会告诉我,你们真的只是因为他干涉你的那点业余爱好就要闹到今后再也不想见到对方的程度吧?”
“呀,我之前说什么,你是不是完全没有理解?关键不在于那件事,而是在于我和他的感情产生了变化!”
“我理解,我明白你的意思,所以说才更加感到困惑。说得俗气一点,你和邹准的爱情,难道就这么脆弱?”
“那可不是小事!那是原则问题!”
“好吧,原则。那么,原则性的问题就不能协商吗?你和邹准不是夫妻吗?为什么碰到事情,你就觉得完了,而不是尽量想办法去解决?”
此前给人感觉挺好说话的李纯揆一改常态,开始步步紧逼,每句话都直指核心。
坐在她对面的权俞利点头附和:“对,没错。这次我也同意纯揆的意见。至少在这件事上,我也觉得孝渊你做的努力并不充足。”
“我还没有尽力去试着解决问题吗?”听了她俩的话后,金孝渊就非常冤枉地大声说,“我之前也告诉你们了!我跟他谈过很多次!但是没用,那我还能怎么办?”
“老实说,在我的印象中,邹女婿并不像是那种突然会变心的人。”
“呀,郑秀妍,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棚下议论声渐起,尽管金孝渊看上去被轮番问得很不耐烦,但那紧闭的话匣子,终归是慢慢打开了一条缝隙。
林允儿混在众人中间,她对于郑秀妍她们知晓金孝渊和邹准之前由于金孝渊的兼职有过矛盾也不意外。
早在回首尔前她就跟任宋演报告过这件事,相信金孝渊自己在对她吐露时,也做好了会被大家得知的心理准备。
“说起来,我记得之前见你和邹女婿吵过一次架。”
“吵架?什么时候?”
“不就是那个时候吗?那个,你们夫妻有个同窗给孩子办抓周宴。然后刚好,对方还是俞利你认识的人对吧?”
听李纯揆这么一讲,权俞利也恍然拍手:“啊对,大家都是体育行业里的人嘛。那天,我们三个,还有秀妍、太软,我们都去了。”
她瞧着金孝渊,问:“那次抓周宴,在结束的时候,你和邹女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争执?”
在几个人的注目之下,金孝渊沉默了片刻,好像也被激发记忆,缓缓地坐直问:“当时你们都看到了?”
“嗯!”李纯揆点头,眼睛直盯着她看,“当时我们都看到了。看你这个反应……应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对吧?”
金孝渊又沉默下来,几秒后她才一脸无奈地说:“当时,前面都还好好的,但等到后面抓周环节,他的情绪就变了。我本来也不太明白,事后想想,才发觉应该是因为我捐了一支钢笔。”
“捐了一支钢笔?”林允儿终于小声地发出了疑问。
任宋演与她隔着桌子相对而坐,看了看她就解释:“抓周宴上,有的父母会请关系不错的客人拿出一件东西充实孩子的抓周物品。”
“所以你那个时候就捐了一支钢笔?”李纯揆向金孝渊确认地问,她的神色有些奇怪。
“只是因为这样,邹选手他就生气了吗?”崔秀荣表达出了惊讶之情。
权俞利却在思考后说:“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倒是能理解他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