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今天为什么会来这里?我不赞同秀妍的做法,但也只是部分不赞同。你现在的生活状态有问题,这是大家的共识。”任宋演说。
权俞利对于他伙同郑秀妍将自己逼进墙角的做法显然不太满意,抱着双手,有些烦躁地问:“那你这么做又算是什么?这不就等于是把问题重新抛还给我吗?”
任宋演平静地回应她:“纯揆帮你选了一条路,你说不喜欢;秀妍就建议你朝着反方向走,听说你也不乐意。我们又不是听不懂人话或者讲不了人话的乙方和甲方,你自己究竟想怎么样,总得说出来,我们才好配合你不是吗?”
有的时候权俞利就是因为这样才非常讨厌跟任宋演还有郑秀妍聊天。这些专门摆弄笔杆子和耍嘴皮子的家伙,总是能带给人一种口拙的挫败感。
权俞利不想搭理开始和郑秀妍等人站在同一阵线的任宋演,或者说她其实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对方的问题,只好闭口不言,装出一副沉默的样子。
她的这个反应似乎也在任宋演的预料之中,男人也没有强求,又看了看时间说:“随便你好了。我们和你之间,总有一方哪天会耗尽耐心,到时候再来讨论这件事也未尝不可。反正比起大多数人,你现在的生活已经很幸福了。”
权俞利听后皱了下眉毛,索性采取迂回方式,嘴硬地挤出几分没好气的口吻:“有事的话你就先走吧。允儿那边,你本来也不好随便走开。”
任宋演抬头看了她一眼,却把手机放下说:“我再陪你坐一会儿,省得你一个人不安。”
我是小孩子吗?这一句话卡在了权俞利的喉咙间。
只是她的性格向来和李纯揆她们不同,虽然表面看上去也很强势,但心地柔软,极少真正地对谁生气,更别说对象还是任宋演。
不用几句话的工夫,她心里对于男人的气恼就消失得干干净净,然而也是因此,她更加不知道该对任宋演说些什么才好。
正当两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点奇怪和尴尬的时候,任宋演忽然朝餐厅的某个方向张望,随着他转头的动作,权俞利的视线也下意识跟了过去。
作为一家运动俱乐部,MeetSprg餐厅的用餐环境实际上并不像外部的许多高档餐厅,不少俱乐部成员连球衣都没换,脖子上搭着毛巾就汗津津地走进来,在餐厅的正中央还面向各个方位安装了大屏电视机,用来播放各类体育赛事或是节目。
此时,餐厅的电视机上在播出一档赛事的回放,当看见屏幕上那蓝汪汪的池水后,权俞利就直接皱眉,收回目光把头低了下去。
“你认识这个人吗?”任宋演没头没尾地开口问她。
权俞利奇怪地抬眼瞅了瞅他,眉尖还微微收着:“谁?”
“电视上,现在站在冠军领奖台上的那个。”任宋演把手肘随意搭在椅背上,头也不回。
他一向不怎么讲究所谓的仪态,但可能是天生比例足够好的缘故,即便是这么不端正地坐着,也自带气质。
招蜂引蝶从来不是女性的专属权利,偶尔性别对调以后,男人收到的关注也许还会更加热烈。权俞利眼角的余光已经留意到附近有一些俱乐部的女客人开始频频朝他们这桌偷瞄过来。
“不认识。”她看都没看电视一眼,手里翻着菜单,放在桌下的脚顺带踢了踢男人那双略显碍事的大长腿,“我是爱看体育频道,但我已经两年不关注那个圈子的消息了,平时连耳朵都捂着呢。”
任宋演感受到她的小动作,有些不解地回头看了她一下,然后就说:“我知道你不想聊这方面的事情,但我觉得这个人你应该会想知道。”
“是吗?对方是谁?”权俞利还是那副兴趣缺缺的语气,低着头随手翻动那本餐厅菜单。
任宋演注视着她说:“韩国名字叫‘白漪微’,父母是在法韩裔,大约在两年前,也就是在你离开泳坛后不久,开始在国际上亮相,上个月刚入籍成为国家选手。直接一点说结论,目前在那些韩国媒体的嘴里,她已经是超越朴泰桓的天才少女。”
权俞利很不想让任宋演得逞,然而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抬起头来,眼睛睁得圆溜溜,神态既显得惊愕,又有一丝难以掩藏的好奇。
虽说外界提起国内的女运动员时,经常把她和金妍儿并列,但权俞利本身很清楚,相对于那位花滑女王,自己这个“游泳女王”的名号里掺杂了太多的水分。哪怕她取得再多的奖牌,在领奖台上,第二名永远要矮冠军一头。
可是朴泰桓,却是实实在在地足以和其他韩国顶尖运动员齐名。
理由只需要说出一点就够了,朴泰桓是国内第一位摘得国际比赛金牌的选手,他替韩国实现零的突破,他是韩国游泳史上第一个传奇人物。
结果任宋演告诉她,一名才出道两年的新人,居然和朴泰桓同时出现在了那些体育记者的报道当中?即便这是故意引人眼球,整件事情也堪称夸张。
“看来你还真不认识她。”任宋演眼神微妙,“人家可是在奥运会上都拿了金牌。”
“什么?!”权俞利下意识叫了一声,反应过来后掩住嘴,看了看四周后又心急地压低嗓门问,“你说真的?”
“嗯。在那之前她还拿过泳联世界杯的金牌。上个月,也就是在她入籍之前,还在今年的长池世锦赛上夺得冠军。”
“照这么说,她距离大满贯(注2)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嗯。年底就是这一届的短池世锦赛,等她再拿到冠军,她这个‘新一代的游泳女王’估计就可以去掉前缀了。”
“‘新一代的游泳女王’……”
权俞利低声咀嚼着这个称呼,随后她瞥了瞥任宋演就微微苦笑说:“我真的不知道她,不是伪装的。”
任宋演点点头:“看出来了。不过也正是因此,才显得你的状况真的很严重。”
他看着权俞利,嘴里轻轻地说:“俞利啊,所谓‘放弃’不是像你这么做的,你现在这样只能说是逃避。”
权俞利张开嘴欲言又止,接着她就烦躁地放下菜单本说:“你又来了,又和孩子们一样在逼我。可是,这是我自己不想改变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啊。”
“在比赛的时候,选手除了弃权或者站上出发台以外,难道还有第三种选择吗?”
任宋演轻描淡写的一句提问把她问得语塞。
“你过去应该没有在比赛里见到过那种死活不愿意出赛又不想离开赛场、只是一味地缩在角落里的人吧?”
“呀,不要说了!”
音量拔高的话语再一次稍稍吸引了周围人的注目,面对面坐着的两个人眼下却无心再去理会。
好在这时,餐厅服务员的到来打破了僵局。
“这是您点的餐点,请慢用。”
对着两人彬彬有礼地鞠躬示意后,服务员就转身离去。
任宋演见对面的权俞利又看向自己,扬扬下巴无奈地说:“吃吧。我怕你等会儿吃不好,所以先替你点了些东西。”
低下头瞧了瞧面前这几盘散发着诱人香味的食物,权俞利整个人安静片刻就抓起刀叉,埋着脸边吃边咕哝:“反正你这家伙就是……总是这么让人心烦……”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任宋演哑然一笑,眼中晃过柔和的笑意,就这样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后,冷不丁地问:“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