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米看着她妈憔悴的面容,认真的问,“妈,你答应我的事情能做到吗?那你给我拉钩。”
杜云伸手主动和姜小米的手勾在一起,泣不成声,“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我好好的活着,我和你一起去经营微山殡仪馆,完成你爸爸的遗愿,他希望我们的微山殡仪馆是有大爱的是和一般的火葬场不同的,我跟着你一起做这些事情。”
听到母亲这样说,姜小米总算松了口气,抱住杜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的流眼泪。
姜小米轻抚着母亲的后背安慰,“好,我们娘俩一起,我们一定要努力地完成这件事儿。”
“小米,妈已经没事儿了你去给妈办理手续我要离开这儿,我要去微山殡仪馆,你爸爸还在那里等着我呢。”
姜小米:“您今天的输液,您有些贫血。”
杜云勉强地点点头,“那好,你回去吧,我自己在这里休息,你也回去睡一觉,你爸爸那里还需要你,小米啊。”杜云总是忍不住哽咽流眼泪,“你可得好好的。”
姜小米重重点头:“只要你能好好的,我一定会好好的,我爸在那个世界也一定会好好的,妈你可是答应我了。”
杜云摆手,“回去吧,妈妈说话算数,我就是为了你我也得好好的活着。”
姜小米一步三回头的离开病房,到楼下的时候何景州打电话过来,“我来这边找你,你跟我回去还是留在这边?”
姜小米吸了吸鼻子,将眼泪和痛苦都吞到自己的肚子里,抬头望着清冷的月亮,哑声说道,“回微山殡仪馆的,疫情还没得到控制,我也担心其他部门的情况,接待部门那边如何了?”
“王兵正在那边,心中整晚都需要有人在那里值班,因为疫情的关系,亡者越来越多,现在遗体化妆部门那边排队的反倒是少了很多,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看看怎么能把因为那个病毒死亡的往生者们好好地送走。”
姜小米皱眉思考着,“还是从遗体化妆室那边着手吧,不是有高污染区,把因为病毒死亡的往生者需要做入殓的,需要化妆需要整容整形的全都送到高污染去,通道要扩充出来一个到告别礼厅和火化部门,如果哪里不够少人的就去各部门抽调,现在是非常时期不得不这样做了。”
姜小米想,就是她爸姜山在也会这样决定吧,不能因小失大,也不能放弃每一个需要被认真对待的往生者,所以她必须要为这场灾难做一些什么。
回去的路上何景州一直悄悄的打量着姜小米,姜小米蜷缩在座位上,脸被鸭舌帽给遮挡住,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可即便是看不到他也知道姜小米有多痛苦。
“小米,如果难受就哭出来吧,不要自己一个人憋着,你已经承受了太多。”
姜小米没有回应,自从上了车之后他就靠在那里当着一个没有话的雕像似的,何景州看着这样的她,心里更担心,如果悲伤得撕心裂肺的哭或者是崩溃的大吼大叫跳着脚的闹着哭着,这种情绪外露的宣泄都可以让她释放情绪,但是她这样反而太反常。
别说姜小米,就是部门里的其他同志,陶志超等人在得知姜山去世之后一个个的都不肯接受地嘶吼着,就是他也很想把自己关起来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可他不能哭,他要是哭了姜小米怎么办,他现在是姜小米的依靠,姜小米是杜云的依靠,他必须要挺住,姜小米也必须要撑住才能度过这个劫难。
好一会儿,何景州看到帽子下传来低低的呜咽声,他放缓了车速。
“何景州,我没有爸爸了。”
何景州开口也有些哽咽,“你没有爸爸,相当于我也没有爸爸了。”
“你爸爸不还活着吗?”
何景州望着前方:“有些人虽然已经走了死了,却一直活在我们的心里,像是老板那样,他教会了我很多,他在我心里就是行业的标杆,是人生的导师,但是我自己的那个亲爹,他虽然还活着,但是对我来说有没有他对我来说都影响不大。”
何景州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他不值得我有任何的期待,我所有对亲情的渴望都是老板给我的,他教给我的远远不是一个老板交给员工的范畴,他对我尽心尽力,我当然也知道要不是没有老板和老板娘在中间一直劝你,你可能看不到我的。”
姜小米没有反驳,她确实没有想过进入到一段感情,自然也就不想搭理何景州,可她爸妈太热情,热情到她已经没有任何的借口来拒绝和何景州私下碰面,了解彼此。
所以她对何景州的喜欢并不是一见钟情,而是日久生情。
“我爸爸走之前就说要我们在一起,现在你也是我家的一份子,何景州,我以后可以信任你吗?”
车子停在红灯前,何景州拿开盖在姜小米脸上的帽子,看到姜小米哭得脸上都是泪水,四目相对,他看到了她的崩溃憔悴和恍惚。
姜山的离世对姜小米的打击太大,姜小米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得去工作,她来不及悲伤,因为微山殡仪馆当前因为疫情的关系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姜小米和母亲商量过等这段时间忙过去之后再送父亲离开,姜家已经没什么亲属,杜云给那些人打了一圈电话没有一个人肯来。
姜小米见识到了世态炎凉,她拉着杜云的手安抚,“妈,不用他们来吊唁,演那种虚情假意我爸看到了也不舒服。”
杜云有些焦虑,“那怎么办啊,你爸爸也不能一直躺在这里,我想让他早点入土为安,小米你看看能不能不给你爸爸办火葬啊,我记得他老家是有个习俗的,说是落叶归根。”
姜小米拿出手机给老家的亲戚打电话,但是没人接她的电话。
她想了想:“我觉得还是把我爸留在这边安葬吧,到时候咱们能一起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