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见裴家长辈其实很忐忑, 因为裴昱行结婚的缘故,今年中秋节亲戚们回来许多,就连随父母在鹰国定居的两位堂兄都携子女订了机票特意飞一趟。
裴华厚老先生与夫人育有五儿一女, 除了小女儿,其他几位叔伯都已成家,大伯父连孙子都满十八岁了,听说这次或许也会回国。
两位老人的兄弟姊妹也不少,但尚在人世的年纪都大了不怎么见面, 逢年过节都是晚辈提着礼物上门拜访, 舅舅姑姑外甥表侄一大堆, 虽然这次中秋不完全会来, 可裴昱行带伴侣第一次回家,礼数总要来尽到。
言蹊怕出错,让男人列了一个表。
怎么说呢,完全两眼一黑的程度。
言家人口比较简单,言蹊有两位姑姑和一位小叔叔。
两位姑姑也已成家, 年年寒暑假带着表哥表妹过来玩几天。
小叔叔读书不太行, 大学毕业就和朋友去行了商,现在事业有成, 只是常年在外出差不太回来。
言蹊还记得小时候和小叔叔关系很好,小学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是由他照顾, 练舞累了,回家的路上悄悄背他,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才放下来。
舞蹈学校离家并不远, 爷爷奶奶不许他疲懒, 短短一截路还要坐车, 惹得一身娇惯。
爷爷奶奶问起, 小叔叔就不着边际地吹牛:“蹊宝自己走回来的,我要抱他都不肯,没见过这么懂事的,不愧是我哥的孩子,有这耐力将来定成大事……”
白婉怡女士神色淡淡,看着小儿子唾沫横飞,眉心微蹙。
时常怀疑在医院抱错了孩子。
也或许是生小儿子时吃了太多苦,所以难免纵容,结果现在这个样子像什么话。
白婉怡女士痛定思痛,决计不可以让孙子重蹈覆辙。
母亲那边,有两位舅舅。
平时联系不算多也不算少,逢年过节是有的,平日里偶尔发个消息关怀一下,联系不会断了。
裴家这种情况,言蹊心里多少有些打鼓。
裴昱行帮他把行李放进后备箱:“不用你事事亲为,打了招呼认了人就好。”
言蹊“嗯”声应着,上车低头系安全带。
嘴角被冰凉的唇吻了一下,他侧头。
裴昱行含笑看着他:“不要紧张,我不会离你很远。”
因为年纪大了的缘故,裴华厚老先生与老夫人早些年从津城市中心的房子搬到了郊外迤逦山的老宅雍和园。
说郊外也不准确,四十年前津城因为发展规划有过一次大规模的搬迁,当时轰轰烈烈全国皆知,然而那时言父都还很小,对于言蹊而言更是往事云烟。
现在的市中心算是新城,迤逦山是历史书上的见证人。
车子从山脚大门进去,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连只蚊子都飞不进来。
行驶了大约二十分钟,终于下了车。
差不多已经到了半山腰,抬眼望去,红日从山峦间慢慢坠落。
言蹊问裴昱行:“到家了?”
拒绝了安保提行李箱的动作,亲自挪着,牵着小丈夫的手:“进大门就是裴家。”
言蹊:“……”
裴老夫人身边的陈姨出来接的两人,直接带他们去屋子里见裴华厚老先生与老夫人。
大院里种着两颗桂花树,看起来已经有些年头了,花开正好,香气馥郁。
后来言蹊才知道,其中有一棵是裴昱行出生那年,裴华厚老先生亲手栽的。
雍和园占地面积广阔,弯弯绕绕几多,宅子保养得当,倒没什么陈旧的味道,更多是沧海桑田的厚重感。
穿过大院,过一个游廊,两人进了屋。
只有裴华厚夫妇二人坐在里面。
老太爷明年就满八十了,满头华发,法令纹很深,身子看着也硬朗,气质与旁人不同,十分强势果断。
言蹊只知道裴华厚老先生以前当过官,具体是什么倒不清楚,听说退下来后,培养的接班人很像他。
有凌厉手段,新官上任烧了几把火,名字上过几次时政新闻。
裴老夫人就要严肃得多,穿着中式旗袍,披着淡雅素净的针织毛衣,身子纤细,背脊笔直。
裴昱行握紧言蹊的手:“爷爷,奶奶。”
言蹊跟着喊人:“爷爷好,奶奶好。”
裴老夫人点点头,开口:“敬茶吧。”
一个妇人端着托盘进来,站在老夫人旁边。
三十岁出头的样子,乌黑长发挽成一个髻,用珍珠簪子别着。
妇人看着两人微微一笑,很和善的模样。
陈姨拿了两个绒垫,放在老夫人脚前的厚地毯上。
敬完茶,收获了两个超级大的红包。
兜里塞不下,只能拿在手里。
老夫人亲眼看见最疼爱的孙子,自然而然将自己那份搁在言蹊手中。
她装作没看见,指着年轻妇人,对言蹊道:“这是你二堂嫂,你二堂兄和堂侄女在别间休息,晚上再见。”
言蹊又喊人。
二堂嫂将准备好的礼物拿出来,嗓音温润:“新婚快乐。”
言蹊说了谢谢,身段站得板正,语气不急不燥,非常有礼貌。
裴老夫人嘴上不说,心里暗自点头。
是个有教养的孩子。
而后对二孙媳说:“在这陪了一下午也该累了,去休息吧,吃饭再过来。”
这种场合,本该由媳妇孙媳接待,年轻人话题也多。
然而裴昱行的情况不同,他带回来的是位男媳。
裴老夫人亲自陪着,也正好有些问题要问。
裴华厚老先生好不容易才等孙子回来一趟,用拐杖敲敲他的腿,让他跟着自己去书房。
临走前,裴昱行轻拍言蹊的腰间,示意他不用害怕。
陈姨沏了茶端到休憩间,言蹊扶着老夫人过去。
屋子不大,中式的装修风格,摆设物品简单低调,看上去不是贵重的东西。
实木椅上铺着薄绒坐垫,坐下后,裴老夫人拿出一个雕刻精细的木盒递给言蹊。
是送晚辈的礼物。
言蹊双手接过,先看了老太太一眼,对方没说什么,像是默许了,言蹊才当着她的面打开。
是两只男士手表,仪盘精细,刻表用红钻点缀,表带满钻镶嵌,表背刻着两人名字缩写的花体字母。
看得出十分珍贵,只是牌子不曾听说。
裴老夫人道:“本想送一对正阳绿翡翠手串,想着你这个年纪也不用上,这对腕表是托了老爷子昔日同袍的关系请人定制,你要是不喜欢,回头让阿行重新给你做一对。”
言蹊并不傻。
牌子不是厉害的,可厉害的不一定有资格戴得起。
他合上盖子,诚恳道:“喜欢的,谢谢奶奶。”
“嗯。”
接下来是老少间的闲聊,裴老夫人问什么,言蹊答什么。
无外乎是家里什么人,做什么工作,对自己的未来又有什么规划。
老夫人早已将孙夫的家庭调查清楚,爷爷言培礼算得上同事,奶奶是艺术家无可诟病。
但只能算中规中矩。
父母倒是不得了,为国贡献的科研工作者,研究成果已经申请国际专利,弥补了我国在这方面的空白。
让人敬佩。
前面的问题都不算难说,最后一条话里有话。
裴老夫人还是有些看不上娱乐圈的。
虽然最疼爱的孙子在娱乐圈成就斐然,但多年根深蒂固的观念难以改变。
裴家几个叔伯都很出息,上至科技型人才,下至餐饮连锁,商业版图覆盖各行各业。
就算是被二老吐槽最平庸无奇的裴父,陪着妻子在时尚圈也能闯出一番业绩。
老太太心头说不上什么滋味。
儿子有出息固然是好,可惜偏偏向着自己最不待见的儿媳妇,都不知道着了对方什么狐媚招数。
这些话当然只是在心里过一过,没那么丢人在孙辈面前胡说,不至于头昏脑涨去搅人好日子。
裴老夫人淡淡道:“出道三年,阿行已经拿下诸多奖项,在影视方面也已有成就,我们老了,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不太管得着,但你自己得心里有数。”
言蹊红着耳朵:“我知道,正在努力。”
没有画大饼,性格老实,人也很温顺,也不像其他几个孙辈那样怕人,大大方方的。
裴老夫人心头愈发满意,面上依旧严肃。
孩子么,不能给太多甜头,容易飘。
孙子是指望不上了,当着二老面就敢护人,私底下怕是更宠溺无度。
敲打完,裴老夫人将遥控板递给他:“陪我看会儿电视吧。”
……
裴昱行进来的时候,言蹊刚亲手给老夫人煮了壶果茶,用搅拌棒搅匀果肉,加上小半勺蜂蜜调味,甜香四溢。
言蹊端端正正坐着,仔细添好茶,腕上的手表从衣袖里滑出半截。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眼睛盯着电视,手边精巧的杯子总是满当当,不自觉喝了好几杯。
新闻正在播放着:“我国农业产量已达……相较去年增长……”
男人外套已经脱下,衬衣上方两颗纽扣已经解开,露出精致性感的喉结。
伸出手,敲敲大开的门。
裴老夫人看到他的样子,眉头一皱:“衣服不好好穿,像什么样。”
裴昱行微笑:“在自己家里,还用讲究么?”
老夫人便瞪着他,然而孙子根本不怕,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聊完了?可以还给我了?”
裴老夫人:“怕我吃了他不成?”
言蹊道:“没二两肉,硌奶奶牙。”
裴昱行:“她假牙,不怕。”
裴老夫人:“……”
老太太简直无力:“行了行了,快带走,两个小崽子我眼不见为净。”
粗话都气出来了。
但裴昱行知道老太太心里头很高兴。
裴家规矩严,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裴华厚老先生与老夫人又是严肃刻板的性子,家中晚辈打心底惧怕,根本谈不上什么亲近。
早二三十年倒不觉得有什么,只是年纪越大,越想儿孙绕膝,享天伦之乐。
可惜强硬了一辈子,性子转不过来了。
裴昱行算是裴家的变异种。
有个叛逆的妈,跻身嫁进豪门,婆婆看不起自己,并不去逢迎讨好,反而打起了擂台,身无一物也没在怕的。
“看我的时候都是用鼻孔对着的,我还要笑出一朵花,贱不贱呐?”
“反正他儿子在我手里捏着,不开心也得憋着,大家都不要舒服好了。”
叛逆妈原话。
而后行动力非常快,生完孩子就跑了,三儿子心疼老婆,跟着走了。
裴老夫人为此气了个仰倒,还好一生见过诸多风雨,硬生生挺了过来。
谁知道超讨厌的儿媳妇,生出来的孙子却是最疼人的。
裴昱行小时候是跟着二老长大,小学被殷商岚接到理城去读了两年,有叛逆妈做表率,裴家学的那些规矩礼仪忘得一干二净。
尊老爱幼有,刻板守旧无。
裴昱行被重新接回裴家的时候,与以往没什么差别,但遇事就能看出差距了。
对两位老人的态度也与众兄弟姐妹不同,喜好表现得很明确,时而讨得人欢喜,时而又让裴华厚老先生忍不住拿藤鞭。
说好听点叫个性率直,说白了叫大逆不道。
天生反骨。
入了娱乐圈后情况更甚,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变成今日这般温文尔雅的老狗逼。
但不妨碍,叛逆的孙子让两位老人享受了短暂的孙辈温情。
……
两人的房间在三楼,行李早已被佣人搬了上来。
一进屋,言蹊就将脑袋搁在裴昱行身上,发出低声哼鸣。
“辛苦了。”裴昱行手掌搁在他的后脑勺:“奶奶很喜欢你。”
言蹊声音闷闷:“真的吗?”
“嗯。”
言蹊其实多少能感觉出来。
老太太刀子嘴豆腐心,使唤的时候不客气,但并没有为难自己什么。
还送了那样贵重的手表。
只是言蹊身边的老人没有这样的,男性长辈为了压住调皮的孩子会拿出威严,女性长辈大多和善慈爱,笑意盈盈。
比如自己的奶奶白婉怡女士,和他的母亲相处就不错,对小叔的女朋友也很好,与老姐妹旅游时,看见漂亮时鲜的东西总会记得为两个儿媳带一份。
帮助言父言母带了那么久的孩子,只让他们安心工作。
婆媳间的矛盾当然有,只是不那么重要,非常小的事情,说不定等老了再回忆,就完全不记得了。
所以裴老夫人这样的长辈,他应付得有点累。
言蹊站直身子,胳膊挂在丈夫脖颈间,踮起脚看他。
非常温顺,目光柔软,就算不笑的时候,都知道是好脾气的人。
裴昱行低头吻他,不重的力道。
两人已经很久没亲昵过了。
言蹊一直待在宿舍,搜罗国史相关资料,亲身盯着队友学习,比学校老师更加严格。
早上九点去,下午六点结束,晚上回去还要复习。
比他公司员工上下班还准时。
不用猜都知道NEVER几人抱怨良多,但他们是个团队,言蹊不想只有自己在镜头前侃侃而谈。
他的队长啊,耐心,温柔,如疾风中劲草的韧性,让人深深着迷。
情动时被推开,言蹊拽紧他的衣服,同样在忍耐:“等会儿要去吃饭了,奶奶说要有规矩。”
老太太到底是心疼他的,不然也不会对言蹊千叮万嘱,只是再喜欢,都是藏在心里。
怕他没有准备,或者是慌张出错,直接明摆着说了。
言蹊感觉非常羞窘。
裴昱行忍下躁动,头搁在他颈窝,热气洒在皮肤上,沉声:“帮帮老公?”
言蹊闭眼,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是没被哄骗过,说好的只要一会儿,结果一会儿一会儿再一会儿。
消耗他的信任度,已经不会再上当了。
裴昱行就笑,嗓音穿进耳朵,有点酥酥麻麻。
如果是情浓时,言蹊一定扛不住,紧紧抱住丈夫的背脊,修剪圆润的指甲在上面留下抓痕。
其实现在就很难耐了。
挂在裴昱行身上四处咬,隔着衣服咬不到什么皮肉,男人身子紧绷,还硬邦邦的,废牙口。
“言蹊。”裴昱行嗓音暗哑,面色波澜不惊:“别闹。”
看着很正经,叫他名字差不多就受不住了。
最后就是两人都去洗冷水澡。
中秋已经降了温,从浴室出来,言蹊被逼着喝了大碗姜汤,不知道什么时候准备的。
……
晚饭的时候,言蹊见到了裴昱行的二堂兄。
他是二伯父的孩子,二伯父和大伯父在国外有一场非常重要的晚会,回来不太方便。
二堂兄过而立之年没多久,牵着自己女儿,说话有点冷幽默。
堂侄女在国外出生,第一次回家,很羞涩。
中文小名叫娴娴,才四岁。
小丫头圆糯可爱,扎着两个冲天髻,别着小雏菊发夹,穿着蕾丝公主裙和小粉鞋,肉嘟嘟的。
长相的话,随妈妈多一点。
看着言蹊腼腆笑,脸蛋红红。
言蹊叫她:“娴娴。”
小丫头躲在妈妈身后不肯出来,只探出小小的脑袋。
二堂嫂有些尴尬:“她比较害羞。”
或许是第一次回国的原因,陌生的环境让小丫头非常没有安全感,除了父母,谁也不理的。
见到太爷爷和太奶奶也不肯叫人,还差点被凶凶的表情吓哭。
言蹊柔和地笑笑:“没关系。”
而后取下手机上的毛绒皮卡丘吊坠,逗小姑娘玩:“想要吗?”
小姑娘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吊坠一眨不眨。
言蹊手往前伸了伸,小丫头胆子终于大了点,看了眼妈妈,等到默许后才慢慢往前挪动一小步。
毛绒绒玩具拿在手里,小声用英语说了谢谢,看着言蹊的眼神也变得亮晶晶。
裴老太太看见这一幕,问站在旁边的孙子旁边:“孩子怎么打算?”
裴昱行淡淡道:“领养或者从家族培养一个。”
裴老太太点头:“你对象是个不错的,心思细又有耐心,比你更适合教养孩子。”
又说:“现在政策允许,凑个一儿一女最好,儿子要有责任和担当,女儿家娇气点没什么。”
裴昱行只道:“再说。”
老太太知道劝不动孙子,反正她的意思已经带到,如何怎样,他们到底老了,管不住了。
饭桌上,裴老太太提点言蹊:“明天就是中秋节,晚辈诸多,你要摆出长辈的样子,小孩子闹腾不听话,不要觉得不好意思一味纵容。”
又说了哪些人要来,可惜人物太多,并不能完全记住。
但言蹊还是听得很认真。
回到房间,就开始两眼痴呆,洗澡都没能冲刷掉满脑子的叔叔伯伯侄子外甥侄孙……
言蹊记性其实很好,上课的东西读两遍就懂,舞蹈动作练几遍就会,然而对着这一长串家族名单,竟然有点懵。
懵就算了,还被丈夫看笑话。
裴昱行穿着黑色绒面浴袍,身子倾长,倚在门框,嘴角含笑,很愉悦的模样。
言蹊顺手抄起枕头就扔过去了,被裴昱行轻松接住。
男人走过来,将枕头重新摆好,双手撑在他身侧。
闻到清淡的沐浴露香味,和他身上是同款。
“奶奶想要个曾孙子,阿言帮帮我?”
言蹊:“呵呵。”
裴昱行就去蹭他的脸颊,再用鼻尖拱一拱,国际影帝幼稚的没眼看。
言蹊躲闪,不小心仰倒在床上:“……你是狗吗?”
裴昱行没说话,纤长的手指在他痒处挠了几下。
言蹊猝不及防,惊叫了一声,随后猛地捂住嘴巴,吓得脸色都白了。
虽然大家的住处都不在一起,但还是非常心虚忐忑。
“阿言在害怕什么?被人听到吗?”裴昱行说:“只是挠痒痒而已。”
非常狗币的发言了。
言蹊气得用脚去踹他,脚掌心抵住他胸口,隔开两人的距离。
脚踝被握住了,十分纤细。
是舞者最脆弱的地方。
宽大的手掌细细摩挲,无名指的婚戒并未摘掉,硌在皮肤上有点发凉。
温热的唇落下,在脚背虔诚一吻。
言蹊挣扎了两下,很轻的力道,欲拒还迎。
成年人的恋爱,食髓知味,湮灭的火苗死而复生,心痒难耐。
言蹊看着他,目光突然有点害怕:“你是谁,为什么要来我家里?”
裴昱行神情淡然,抓紧手中的猎物,微笑回答:“一个陌生人。”
国际影帝入戏非常快,入侵者狂傲恣意,穷途末路,没什么好惧怕的。
年轻人发着抖:“你,你要什么,钱,钱……我没有钱的。”
入侵者还是淡淡的笑,眸里散发着阴寒的光芒:“或许,我可以拿点的别的,比钱更有趣。”
半夜时下起了雨,雨声砸在叶子上,窸窸窣窣不太大。
秋意扰人。
实木床铺着厚软的垫子,仍在吱呀吱呀地响。
窗户没关紧,吹起窗帘一角,外面灯光亮着,随着冷意卷了进来。
言蹊头埋在枕头里,手紧紧拽着,颤抖得不像话。
“外面有人。”耳朵被咬了下,狂徒看着一闪而过的光亮,逐渐兴奋。
他低头,悄悄问:“你猜,他看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