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表妹的声音不算小, 长辈们肯定也听到了。

大只是笑了笑,应当是给裴昱行面子,又或者当是小两口的情趣。

但言蹊尴尬到脚趾头蜷缩。

还被爷爷瞪了眼。

大概是因为自己曾私底下告知老人家和裴昱行不合适。

那是刚接触不久的时候, 留了联系方式,还在慢慢聊天,虽然非常欣赏对方渊博的学识,但怎么看都和自己不搭。

说好听点叫有自知之明,说白了是痴心妄想。

不过都是过去式了, 那时候的自己都没想到裴昱行会成为自己的丈夫, 命运真的很神奇。

这么一想, 被误会也没什么。

于是懒得解释了。

裴昱行没有追问, 给自己伴侣喘息的空间,不然等回了家,怕是又得哄好久。

言父言母下了楼,裴昱行站起身,依旧淡定温和, 礼貌喊人:“爸, 妈。”

言从镕要淡定许多,他今年四十好几, 做实验是非常伤神的事情,头发已经开始白了, 眉眼很慈善,像白婉怡女士多一些,和自己父亲的严肃古板并不相同。

听到国际影帝喊自己, 微笑着点头:“不用那么客气, 坐吧。”

言母华音女士留着齐肩短发, 今日还戴了珍珠发夹, 穿着亚麻色长裙,外面搭了件针织外衫,很柔和的扮相。

言蹊的骨骼很像她。

相对自己丈夫的从容,看得出言母不太习惯,倒不是不喜欢,脸色微微发红,不知所措多些。

最终轻声开口:“第一次来这里,习惯吗?”

裴昱行微笑:“习惯的。”

华音女士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言从镕道:“我爱人以前很喜欢看你演的电视剧。”

然后胳膊就被妻子戳了一下。

华音女士不好意思地笑笑。

总算知道言蹊喜欢戳人的毛病跟谁学的了。

裴昱行嘴角的笑意深了些:“谢谢。”

作为为祖国奉献青春的长辈,他当然十分尊重:“生日快乐。”

递上自己的礼物,华音女士满眼惊喜,拆掉腕上的手链,让丈夫为自己戴上手表。

夫妻俩许久不见自己儿子,有诸多感慨,就算已经长大成家,在心里还是小孩子。

然后言蹊就听了一耳朵唠叨,平常在电话里没有时间说出来的话通通抖出来,大脑快要塞不下。

所幸两位表哥从超市回来,拯救了他。

“今天超市搞活动,好多人,排队太久了。”大表哥一进门就扯着嗓子说话,一边换鞋一边往屋山与~息~督~迦。里看:“表弟夫来了吗?”

小表哥提着袋子往里面走:“肯定来了。”

一张灿烂的笑脸在看见沙发上的人时,僵住。

大表哥过来:“愣在这干嘛?”

转头,跟着怔住。

卧槽。

沙发上那个人。

长的好踏马像裴昱行啊。

小表妹出来看戏。

看自己亲哥和小表哥,从呆愣-瞪大眼睛-再大吼一声“卧槽”-在原地想跺脚又不敢-被外公和爸爸教训-最后宛如鹌鹑一样乖乖坐在客厅。

十分快乐地吃瓜。

觉得自己之前的丢脸完全不算什么了。

找回一点面子。

两位表哥终于缓过来,忍着激动,努力压下疯狂上翘的嘴角:“表、表弟夫好!”

裴昱行点头,声音儒雅低沉:“表哥好。”

这声“表哥”差点让两个年轻人厥过去。

紧紧抓住彼此的手,使了大力气才没有失态。

谁能想到呢。

他们竟然有一天,能被裴昱行叫一声表哥。

靠。

好、刺、激!

言蹊洗完碗出来,看见两位表哥,十分心虚地别开脸。

背后两道目光久久不散,耳廓发红。

接着被高大的身影挡住了。

裴昱行站在他身边,已经洗过手,外套脱掉,衣袖往上挽了一半,帮忙摆碗筷。

大小表哥从旁边蹿出来。

“表弟夫你歇着,这种事情我来!”

“表弟你去休息,难得回来一趟不要劳累。”

小姑端菜出来,稀罕道:“天惹,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两位少爷竟然干活了。”

然后被儿子疯狂使眼色。

希望母亲大人能给他们留点面子。

言培礼老先生看向小女儿,皱眉:“又在哪里学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话,舌头撸直了。”

但晚辈们都知道他今天高兴,嘴上应着,其实一点没怕的。

托裴昱行的福,平常可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

菜上的差不多了,小叔终于到家。

是裴昱行去开的门。

楼道里响起一阵不明的响动。

接着是小叔慌张的声音:“没事,我没事,没事没事,不劳烦您,没事——”

言蹊:“……”

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他想起身去查看,见小叔脸上的眼镜歪掉了,裴昱行跟在他身后帮忙提着行李。

言从钰看见他,一脸无奈,张嘴想说什么,最后闭了嘴。

只是在路过他的时候,使劲拍了两下他的肩膀,再比了个大拇指。

没想到一段时间不在,侄子竟然干了票大的。

“厉害啊。”

言蹊:“……”

吃饭的时候都没什么人聊天,一向话多的大表哥今天安静如鸡,坐姿端正,规矩得宛如小学生。

小表妹眼巴巴地看着言蹊。

言蹊拍拍裴昱行。

男人看着小姑娘,微笑:“可以坐我旁边哦。”

然后小姑娘忍着笑意,低着头乖乖坐过来。

言培礼老先生在上位看着,面无表情,若是平时肯定是要训一顿的,然而今天难得宽和。

言从钰好久没回来,饭吃到一半,主动活跃气氛,讲自己在外面的见闻。

因为生意的关系,祖国山河到处跑,以前还会去国外,然而太远了,做了两年后就退出了,专注国内。

要说大成就算不上,但在言家算是比较成功。

裴昱行安静地听,偶尔会说上两句,他见识广泛,什么天都能聊得上。

就算小表妹说学校的事情,也会微笑着说:“是吗?我上学的时候……”

能听男神讲自己学生时代的事情,小姑娘睁大双眼听着,很开心。

不过都是初中或者高中的事情,再往后没说。

言蹊就听见爷爷哼了一声:“敢说什么,大学还学会带着人逃课,染发抽烟,没一个好的。”

……毫不留情拆穿粉丝滤镜。

言蹊缓缓转头,看着男人,眼中难以置信。

裴昱行只是笑,眸中淡然,身上是岁月沉淀后的内敛。

实在无法想象,会是那样叛逆的一个人。

言培礼老先生越说越起劲,还是揭学生的短。

小表妹抱怨一声:“你都不说表哥夫是你学生。”

然后被外公瞪了一眼:“告诉你们干什么,不好好学习去追星吗?寒假的时候过来住,高一了要好好打基础,正好我给你辅导……”

小姑娘瞬间垮着一张脸。

挖坑自己跳。

但是没人救她,自己亲哥低头挑菜,小表哥仿佛没听到。

转头看言蹊,对方垂着眼,正在吃她男神剥好的虾。

小表妹:“……”

凄惨,又柠檬。

她没怎么认真听,言培礼老先生板着脸:“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为你们好,态度要摆端正!”

但没什么用。

老爷子气得头发都要竖起来了。

裴昱行擦着手指,低声和旁边的小姑娘说话:“成绩有提升,可以要个礼物哦。”

小姑娘“唰”地一下坐直身体,眼睛发亮。

看着外公,语气都轻松了:“行的吧。”

爷爷:“……”

孙子被拐走了,就连外孙女都被收买了。

突然觉得好亏。

裴昱行被恩师盯着,并不抬眼,继续低头为伴侣剥虾。

一顿饭下来,发觉裴昱行没那么可怕。

他是荧幕里清冷禁欲的男神,但也是个平凡的男人。

言蹊要去厨房帮忙,被两位姑姑赶走:“去多陪会儿你爸妈,以后又不知道多久才能见得到了。”

一群人去打牌下棋。

老人家知道年轻人喜欢裴昱行,并不拘在自己身边,让他们自己去玩。

言家是复式住宅,二楼有间休息室,麻将机扑克牌围棋象棋什么棋都有。

但表哥表妹不爱下棋。

已经被他们外公折磨出阴影了。

一群人蹲在地上打斗地主,小表妹被大姑明令禁止不能接触这些东西,只能看。

可言蹊不太会玩,整理好牌捏在手里,要出哪张就看看身后的男人。

其实可以凑个人数的,但是不冲着输赢玩,乐趣少一大半。

这把言蹊是地主,两位表哥看他的眼神不怀好意,明目张胆使眼色密谋。

言蹊手里捏着一把小牌,有点后悔叫地主了。

上头的下场。

裴昱行看了眼面前摊开的牌,沉吟了一会儿,抽出对子打出。

言蹊“啊”了下,小声问:“还有对2没出吧?”

裴昱行嘴角微勾:“没事。”

果然,几个来回后,言蹊打出手中的对Q,对方就不要了。

最后单张骗出大王,小王早就出了,已经没什么大牌了。

言蹊手里还有一对7,可是表哥们已经没有对子了。

竟然赢了。

裴昱行看他们出牌,就知道手里捏着什么。

……这还怎么玩,差不多是脱光光在对面表演了。

大表哥把牌一丢:“不来了,有点过分。”

然后被自己亲妹妹揪了一把。

有了男神,亲哥算什么。

输的狼狈,大表哥不甘心,开始暗戳戳揭表弟老底。

“高中的时候和朋友去电影院看您的电影,结果零花钱用光了,是我借的。”

“我说可以不看啊,他说不行,是您的电影,无论如何都要支持。”

这件事言蹊其实已经不太记得了,但是这么一说,又记起。

是高二的时候,许雅静想去看,但是找不到人陪。

因为是首映,时间比较晚,一个女孩子让人不放心,言蹊就答应了。

零花钱是固定的,爷爷奶奶对孙辈的花销有很严格的规划,不会少,但是也不会太多,那个月刚好喜欢的舞蹈老师有演出要举行,零花钱正够买票。

裴昱行安静地听,眉眼很温和,虽然不说话,但是嘴角笑意深深。

大表哥胆子就大了点:“上次聊天,还说您是娱乐圈里,他最想睡的人。”

又有点不好意思:“当时我们还以为他是在开玩笑。”

哪晓得直接带回家了,虽然算不上鸡飞狗跳,但惊吓是真的。

言蹊面无表情:“没有的事。”

然后被两位表哥齐齐反驳,甚至模拟了当时的情况。

裴昱行淡淡道:“是这样。”

然后转头看自己的伴侣。

言蹊冲过去,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吃了晚饭,两位姑姑就要带着表哥表妹们回去了。

明天并不休息,要上班上学。

两位表哥厚着脸皮要了签名,准备回去在好友圈吹牛。

小表妹有些舍不得,但想到男神已经是自己表哥夫了,见一面也不是难事。

临走前把言蹊单独拉到一边,小大人一般叮嘱:“你要好好和我表哥夫相处,不要惹他生气,要多替他着想……”

balabala说了很多。

完全忘记了当初要替他撑场子的事情。

倒戈得太彻底。

言蹊都有点吃男人的醋了。

睡前要陪老人看两集电视剧,好巧不巧,竟然在重播《屠仙》。

男主手持折扇,淡然看着山下袭来的千军万马。

画质已经有点旧了,但主角精湛的演技完美克服了这些缺点,纵使知道结局,全家还是看的津津有味。

或许是男主就在身边,别有一番微妙的感觉。

直到片尾曲响起,全家才散了。

言父言母扶两位老人进屋,客厅里只剩女歌手的唱腔。

言蹊悄悄看向男人,对方目光放在电视上,仿佛里面的人和他没有任何干系。

没什么能影响到他。

言蹊蠢蠢欲动,悄悄勾他的手指:“裴老师。”

“嗯。”

言蹊轻声说:“上楼吗?”

裴昱行挑眉:“想睡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