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香侬七岁,有西方传教士搭乘火车来到了她住的那个小村子,小小的她和她朋友们围在一起听传教士讲关于上帝的故事,她问那位传教士上帝住在哪里她想找到上帝,传教士问她要找上帝做什么,她回答她想让上帝帮忙她治好妈妈的病然后顺便帮她找到爸爸,她的问题惹来了年纪比她大的孩子们的一阵哄堂大笑,那一整年大家都在笑她,这一年赵香侬也知道了上帝住在叫做里约热内卢的地方,也清楚了上帝不会帮助她治好妈妈的病还有找到她的爸爸。
赵香侬十七岁,她偷偷的来到了里约热内卢,十七岁时的颓废和躁动把她带到了上帝居住的那座城市,她不知道自己想在这座城市中找寻到什么得到些什么,她知道这座城市还被人们称之为被上帝所遗忘的城市,这里有很多人会在这座城市中无缘无故的消失。
到达那座城市的三个小时之后赵香侬遇到了很像她儿时见到的那位传教士,她穿着一身名牌站在里约热内卢平民窟的街头,一直跟着她来到这里的传教士企图劝阻她离开这里,因为她身上的衣着会为惹来麻烦甚至于生命之忧,她心里巴不得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可嘴里却说着“好的,谢谢。”然后,枪响了,传教士倒在她的脚下。
子弹穿透了传教士的胸口,胸口源源不断的血染红了他的制服连同他胸前的十字架,她呆呆站着,居高临下的看着那位传教士。
到达里约热内卢的四个钟头之后赵香侬被赵延霆的人找到,她在那座城市只停留了四个小时。
在那座上帝居住的城市,赵香侬记忆最为深刻的是传教士被担架抬走时和她说的话“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是上帝之城,枪和十字架都来自于人们的心灵。”
赵香侬二十五岁这年,在芝加哥最为寒冷的一月,她终于懂得了传教士的那句话。
“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是上帝之城,枪和十字架都来自于人们的心灵。”
和往年的圣诞节一样赵香侬和李柔一起观看了赵氏百货长期资助的福利机构组织的残疾儿童的表演,和她们一起来的还有为了推广企业被邀请到的几位电视台记者,表演结束后赵香侬负责给表演出色的孩子颁奖,电视台记者给孩子们拍照。
其乐融融的现场因为忽如其来的状况宣布结束,几十名扛着长枪短炮的记者轻而易举的摆脱了保安冲到了台上来,事情发生得太快,等到那几十名记者分别把话筒,录音器齐齐对准了她时,赵香侬才明白到这些人是冲着她而来。
然后,记者们把一连串的问题都丢给了她,当赵香侬把记者提出来的问题进行整理了之后,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昨晚说飞纽约的宋玉泽被拍到他正在芝加哥,他和那个女人在一起,他为了那个女人和一大票记者大打出手,而且这件事情就发生在一个小时之前,一个小时之前赵香侬还这么回答几位电视台记者的提问“我先生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现在在纽约,明年我会说服他一起体验做公益活动的乐趣。”
这是怎么了,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了?
不由自主赵香侬目光去找寻赖斯,赖斯正在推开那些记者朝着她这里来,她来到她身边把一个平板电脑交到她的手上,用她的身体挡住了她赖斯开始和那些记者交涉。
赵香侬躲在赖斯的背后开始看那段视频。
视频从一颗圣诞树开始,一对男女站在圣诞树下背对着镜头做着祈祷状,随着匆匆忙忙的脚步声音加大,那对男女的背影被越放越大,然后脚步声让他们同时回头,男人的脸清清楚楚的在镜头面前呈现出来,而女人就只呈现出了一张侧脸,再之后不停摇晃的镜头夹杂着男人的警告声,男人一边警告那些人一边脱下他外套遮住女人的头,视频以几位穿黑衣服的男人闯进来现场导致现场出现混乱中结束,极为混乱的场面中男人把女人保护在怀里离开现场。
整段视频时间定额在一分钟零三秒时间,这一分钟零三秒在赵香侬眼里象征着一个谎话。
宋玉泽又对赵香侬撒谎了,两个钟头前宋玉泽还和赵香侬通电话,他和她说他在纽约!
保全人员终于撕开了记者围成的圆圈,李柔也和他们一起进来,她拉住她的手说小侬我们回去。
赵香侬点头,她在两位保全人员的护送下一步步的往着后台走去,身后孩子的哭声让赵香侬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几位摆脱保全人员的记者因为心急追她把不久前在台上表演的孩子撞倒了,刚刚,她还给那个孩子颁奖,那个孩子因为一次意外失去了一条腿。
孩子在地上哭,没有人去扶她,刚刚得奖的喜悦在她的眉目间荡然无存,赵香侬知道那些孩子为了这一段演出准备了很长时间,这一切都是因为宋玉泽。
赵香侬走了过去扶起了孩子,那些人借着这个机会重新把话筒对准了她,芝加哥最畅销报刊头牌记者问的那个问题更是毫不客气。
“刚刚发生的事情好像没有打击到你,数个钟头前你还坚称宋先生在纽约,而事实证明他现在在芝加哥,作为三方当事者最大受害的一方你好像表现得很平静。”
“那么要我哭吗?”赵香侬冷冷反问。
那位记者因为她的表情话说得更为胸有成竹:“我听说你们的那个社会圈子存在着那样的规则,类似于轮班制,我这样说你听明白吗?”
“不明白。”
“就是……”记者看了他的同行们一样,表情得意洋洋:“我刚刚说的是指那种私底下达成的某种默契,也就是说其实你们一早就分配好了,于是就出现了现在的这种情况,你分配到了平安夜,而另外一位分配到了圣诞节。”
于是,赵香侬往那张得意洋洋的脸上狠狠的甩了一个巴掌。
“即使你一年的分期付款才勉强给你的情人买到一个还算体面的包,可你也不能把那点不满发泄到我们这些人身上。”赵香侬指着那个人、那些人:“不要忘了,你们孩子的学费都都来自于我们的税款,所以,你们最好闭上你们的嘴。”
深深吸了一口气,赵香侬缓缓的说着:“至于你们说的一个小时之前发生在我先生身上的事情,如果这件事情存在着背叛,欺骗,不忠的话,那么,我会选择结束这段婚姻关系。”
赵香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个剧院,她只知道那只打了那位记者的手极疼,她和自己妈妈微笑说妈妈不需要担心我,和以前一样我会处理好一切事情。
然后,赵香侬给她打开车门,她还以担心她为由让赖斯送她回去。
李柔拉下车窗时,赵香侬弯腰亲吻她的鬓角说妈妈我真的没事,我发誓。
车窗重新关上,赵香侬微笑和李柔挥手。
李柔的车子消失在停车场出口,赵香侬让司机去给自己买水。
等到司机也不见了,等到停车场上就只有她一个人了,赵香侬这才缓缓弯下腰,蹲在了地上。
眼泪哗哗直下。
宋玉泽又骗她了,是不是赵香侬很好骗?就像他昨晚说的那样她总是傻乎乎的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选择骗她。
昨晚……昨晚的亲吻,抚摸,拥抱,历历在目,可一转眼他就怀揣着谎言。
回到家里,宋玉泽为她设计的圣诞树还在那里,就像一个梦一样都是存在着,赵香侬这个时候才想起,圣诞夜还没有过去。
宋玉泽回到家里已经是午夜时分,他在圣诞树下找到了熟睡的赵香侬,她就卷缩在那里,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下,小心翼翼让她的头搁在自己肩膀上,就这样宋玉泽看着窗外的那方天色,一直看到天色变得越发暗沉、微光、微亮,亮透。
赵香侬醒来时发现自己的头搁在宋玉泽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几分钟之后她从地板上站了起来,往着自己房间走去,宋玉泽的脚步一直跟在她的后面。
一关上房间门,宋玉泽一把从背后抱住了她:“当那些人推开门的五分钟之后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又和赵香侬撒谎了,我害怕极了,我把那些记者关起来,我想我一定要用尽全力堵住那些记者的嘴不让他们说出去,我也确实那样做了,那样做了之后我更加害怕了,我害怕这件事情终究有一天还是会让你知道,到那时你肯定会更加恨我,于是我想我应该来到你的面前和解释清楚,可是,那些被关起来的记者其中有一位在被抓到之前把他的卡提前交给了他的同事。”
那具抱住她的身体在颤抖着,缓缓滑落下去,然后他的脸贴在她背上:“赵香侬,对不起。”
赵香侬抬起头,问:“你也看到那些了?”
“看到你遭受到那些时,我问自己为什么那个时候我不在那里。”他的发音一个字一个字的从她背部渗透出来:“这个问题让我觉得痛苦。”
是啊,宋玉泽为什么那个时候不在那里,知道那个记者问出那样的问题让她有多恨吗?那个时候宋玉泽忙于保护别的女人了,他怕那个女人遭曝光,他脱下了衣服挡住女人的脸了可宋玉泽对她撒的谎言却演变成为了一场全民直播,这下该有多少张嘴在嘲笑她。
又来了,又来了,潜伏在心里的那种一抽一抽的痛苦又开始发作了,把她弄得就像病入膏肓的病患。
“既然你看到了那些,那么也应该清楚我都说了哪一些话。”赵香侬艰难的说出:“昨晚,你和我说你要到纽约去可你其实在芝加哥,宋玉泽,我问你最近一段时间你是不是一直都在芝加哥。”
宋玉泽没有说话。
赵香侬惨淡一笑,原来,他都骗了她一段时间了。
“宋玉泽,你的行为已经构成了对我的欺骗了,那天,你不是说你不会再骗我的吗?可才多久的时间,我又从你的嘴里听到了谎言,这样一来我也只能像那对那些人说的那样选择结束我们的……”
“别说,求你别说……”宋玉泽用更大的声音盖过她的话,他还说:“那个女人是兰沁,之前,你问我身上消毒水的事情是怎么来的,我和你说我的一位朋友遭受了不好的事情,遭受了不好的事情的人是兰沁,那个女人我想帮她。”
兰沁?赵香侬想起来了,叫兰沁的女孩有着和朱润、夏小纯相似的神态,这样一来就好理解了,赵香侬低头,看着宋玉泽紧紧缠在自己腰间的手,木然伸手去掰开。
宋玉泽更紧的抱住她。
“会和你隐瞒这些,甚至于撒谎都是出于一种下意识,因为那天我在医院看到兰沁时我就好像看到……”迟疑片刻,宋玉泽说出:“朱润。”
两颗心因为这个名字变得如山般的沉重,她的,他的。
“然后,我就害怕了,害怕被你知道,害怕被你看穿,一害怕就变成了谎言,赵香侬,我的心很自私,对于朱润我存在着很多的愧疚,当越是爱你的时候我的心就越是愧疚,想帮助兰沁也是源于愧疚,总觉的帮助她会让自己心里的愧疚会少一点。”
卧室的光把她和他剪成淡淡的剪影,一个站着一个跪着,很安静很安静,一个不愿意说话一个不敢说话。
许久,赵香侬说。
“宋玉泽你好像把我变成了惊弓之鸟,你刚刚让我的感觉是这个人是不是又在骗我,清姨小时候和我说过狼来了的故事,我觉得你现在就像那个老是骗大家狼来了的孩子。”
上帝之城(02)
宋玉泽那件罩在她头上的外套搁在一边,属于外套蒙住她头在宋玉泽怀里时被他带离那个病房就像是最甜美的梦,既然宋玉泽现在已经不在她身边也依然让兰沁沉浸其中。
只是兰沁没有想到她的美梦还没有达到二十四小时就宣告破碎。
十二月二十六日晚间六点整,宋玉泽推开房间门开门见山:“兰沁,我依然会帮助你,但从此时此刻起我将不会再用我私人的名义去帮助你。”
宋玉泽和她说再见的时候她拉住他的衣服,她问他为什么?
宋玉泽打开了电视机,电视上兰沁看到了赵香侬,被几十位记者围住问着极为苛刻问题面容依然安静的赵香侬,几分钟之后,赵香侬消失在电话画面上,宋玉泽目光依然停留在电视上,久久不愿意移开。
“她是我的妻子,可在我妻子最需要保护、帮助的时候全世界的人却看着她的丈夫在保护、帮助别的女人,兰沁,你也是女人,你应该了解到那一刻她所遭受到的痛苦耻辱伤害。”
兰沁张开的嘴因为宋玉泽的话而缓缓闭上,兰沁看到了宋玉泽在说完这些话之后眼眶里有浮光。
“当我看到那些时我恨不得杀了自己,瞧瞧我都干了一些什么蠢事,我不能再让自己犯蠢了。”他关掉了电视,脸转向她:“但同时我也为她骄傲,这是我爱的妻子,我爱的女人。”
那一刻兰沁清楚的看到宋玉泽的眉宇间注满了宛如炼狱般的苦楚。兰沁别开脸去,手一伸把桌上的东西扫在了地上,然后怀着期待的心去等待宋玉泽和之前她每次发脾气摔东西一样捡起地上的东西。
可是,宋玉泽没有,他眼睛连看她一眼也没有就往着房间门口走去。
兰沁怎么可能死心,这些天宋玉泽对她的好和包容都是实实在在的,兰沁摔碎了玻璃杯,捡起了玻璃杯子的碎片,搁在自己的手腕上,她就是用这样的办法让宋玉泽在圣诞节的时候留下来陪她的。
“宋玉泽。”兰沁牢牢握住了玻璃碎片,叫住宋玉泽。
宋玉泽回头,看清楚她做的事情之后眉头微微敛起,兰沁没有等到和上次一样宋玉泽快速跑来阻挡她,而是看到他看着她的目光逐渐放空,仿佛在透过她去看另外一个人一样,看得兰沁心里直发慌。
发慌间兰沁让自己手中的刀片割开了手腕表层,细细的血带从她的手腕渗透出来,兰沁颤抖着声音:“宋玉泽!”
她的声音仿佛把宋玉泽从另外一个世界解脱出来,可他还是没有朝着她走来,他用淡淡目光看着她,声音也是淡淡的:
“兰沁,你是一个聪明女孩,我想,你偶尔也会好奇我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毕竟,我们连朋友都算不上,之所以这么帮你是因为曾经有一个人也和你一样遭受过这样的事情,因为我没有帮到她这让我痛苦了很长的时间,所以,对你的好都是源自于愧疚弥补心里,就好像在帮助你的时候我其实我也在帮助她。”
即使兰沁心里隐约猜到,但宋玉泽的话还是让她觉得绝望,丢脸,以至于她脱口而出这样的话:“那就继续帮我,把我当成那个人一样。”
他摇头。
“你不是她,即使你真的是她,我也会选择离开这个房间,这样的认知我也是刚刚才明白,才懂,就在你刚刚做那些时,我问自己,如果你是她的话我还会离开这个房间吗?答案是会,我依然会离开这个房间,我想我是一个特别自私的人,我的眼里大约就只会看到她,她的快乐和她的不快乐。”
他朝着她走过来安静的看着她,就像是在和谁做着告别一样,几秒钟之后,他说。
“以后,我要把我所有的时间、精力都花在得到她的原谅这件事情上,离开的时候我会让所有人不来打扰你,每一个人的生命选择权都在于自己,我这样说你应该会明白。”
宋玉泽当真离开了,兰沁也当真把玻璃碎片往自己的手腕上割了,他也当真没有让人来打扰她,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着,颤抖的手最终选择去抓住生命的机会。
再次回到那个房间时兰沁手腕上缠着绷带,她找出了不久前宋玉泽给她看的视频,看完之后她开始嚎啕大哭了起来。
十二月过去,新的一年在铺天盖地的倒计时中来临,新年倒计时时赵香侬和清姨、赖斯在乡下的农庄一边跟着电视倒计时一边喝着清姨做的热乎乎的蘑菇汤,赵香侬很高兴,这个新年赵延霆没有让她陪着她去参加那些乱七八糟的年会、酒会。
“小侬。”清姨的声音让赵香侬把目光恋恋不舍的从电视上移开:“清姨今晚做的蘑菇汤味道怎么办?”
赵香侬眉开眼笑,竖起了大拇指。
“还剩下了一些倒掉了可惜对吧?”清姨又说。
赵香侬点头。
“要不……?”卓清目光若有若无的往着窗外飘试探性的问,然后她看到了赵香侬目光重新回到电视上去。
看着眼前这位从小看着长大娇滴滴的叫着自己“清姨”,怎么看都像小女孩模样的赵香侬卓清在心里叹了一口气,很显然她的小女孩不愿意继续刚刚的话题。
十二点半,赵香侬回到房间睡觉,卓清看了一眼停在窗外的车,显然车上的那位在看到自己心上人回到房间睡觉他也打算睡觉了。
从赵香侬搬到农庄来宋玉泽也把车开到农庄来了,除了工作时间之外他把他的时间都拿来和赵香侬耗了,她们住在屋里,他住在车上,夜夜如此,从芝加哥开车到这里需要两个多钟头的车程,他常常是在晚上十点钟左右才来,来也不说话,确切一点来说是赵香侬没有给他任何和她说话的机会,有时候来了就只会呆呆坐在驾驶座位上眼巴巴的往着屋里瞧,最终还是卓清看着忍不住了,她偷偷的把窗帘拉出了一个小角度,之后,宋玉泽和她说谢谢,他说清姨谢谢你,这样一来我就可以看到她了。
十二月份午夜钟声敲响就意味着芝加哥迎来了全年最冷的一月份,窗外有时不时落下的雪花,天气预报播报明天开始芝加哥将迎来一场强降雪,卓清打开窗户手伸到外面去,外面的世界冷得就像一个冰窖,重新关上窗户卓清从自己房间里拿出了毛毯。
抱着毛毯卓清敲开宋玉泽的车门把毛毯递给他:“宋先生,明晚还是不要来了,明天有强降雪。”
宋玉泽看着毛毯数秒,声音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期待:“是她让您拿来给我的吗?”
卓清没有说话。
他大约明白了接过毛毯说了声谢谢清姨。
卓清一看就知道宋玉泽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里,她得提醒这位年轻人:“宋玉泽,芝加哥每年一月份都出过有人被冻死在车里的新闻。”
透过车前玻璃去宋玉泽目光落在了赵香侬的房间上,淡淡的说着:“如果可以我希望明天的雪最好大一点?”
“为什么?”
“雪下大一点的话,那么清姨明晚手中的毛毯就有可能是她让您交到我的手上了。”宋玉泽说。
疯子,真是疯子!
那场强降雪在第二天傍晚如约而至,强降雪让宋玉泽的车比平常时间晚到了半个小时,宋玉泽没有如愿等到赵香侬交到他手上的毛毯,他也拒绝了卓清的毛毯,眉头清透的年轻男人淡淡的用这样的理由回绝了她“清姨,以后不要给我送这个了,我愿意等,等她一点点的变得不生气,等她想起来我了,然后就会舍不得我在这里。”
卓清抱着毛毯回到自己的房间。
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第三天中午,有一位女人给赵香侬打了一通电话,一个多钟头之后赵香侬在赖斯的陪同下离开了农庄。
乡村风格的咖啡磨坊,坐下赵香侬对面的是兰沁,不久前兰沁打电话给赵香侬,她告诉她她在这里等她,她会等到她出现为止。
落座五分钟过后谁也没有说话,在这五分钟里赵香侬仔细的观察兰沁,发现在兰沁的脸上她怎么也找不到朱润的影子了,也不知道是她把朱润的模样忘了,还是兰沁某种的特征没有了。
是兰沁先开的口:“来这里之前我去了一趟芝加哥警署,两个星期前,五个男人在我的水里下药,醒来之后医生告诉我,我的子..宫受到了极其恶劣性质的破坏损伤。”
说到这里她垂下了眼眸,泪水滴落在桌上,她继续说:“我从小就在父母亲的呵护下长大,这样的遭遇对于我来说是毁灭性的,幸好,宋先生那个时候拉了我一把,也正因为遭遇到这一件事情让我做出了任性的事情。”
“现在,我正式为我的任性行为和你道歉。”
那天,兰沁离开的时候脊梁挺得直直的,临离开前她还告诉赵香侬在她住院那阶段宋玉泽过得很累,他好像还在帮忙处理她爸爸的事情,她爸爸好像被卷入陈年的一启谋杀案之中。
兰沁走后赵香侬依然坐到原来的地方,透过窗外看不停落下的雪花。
许久,许久,赵香侬打电话给李柔,她问李柔爸爸的事情都过去了吗?
电话那头李柔淡淡的应了一句“嗯”,末了她说小侬帮我谢谢宋玉泽。
于是,赵香侬知道了随着相关部门下达的秘密文件,那段总是会时不时的被拿出来炒作唯一嫌疑人为赵延霆的成年旧案被永久封存。
赵香侬离开咖啡磨坊时天已经暗沉,雪越落越大。
午夜,赵香侬站在窗前,看着宋玉泽的车,他的车上已经被厚厚的雪花所覆盖,赵香侬来来回回在房间走着,在她走动的小段时间里覆盖在宋玉泽车上的雪花又铺上了一层,拿起了雨伞,赵香侬打开房间门。
敲响了宋玉泽的车窗,她和他说,宋玉泽进来吧。
和她一起进入屋里的宋玉泽已经冷得连话也说不清了。
她给他煮咖啡,他站在她身边煮咖啡,他从试探性的去握她的手到最后从背后环上了她的腰。
她没有挣脱,她和他说:“宋玉泽,我现在还没有办法做到原谅你,清姨说这世间的每一份情缘都来之不易,我只是不想太容易放弃,你懂吗?”
“我懂,我明白,我会珍惜,我也愿意等你。”
赵香侬没有再说话。
他更紧的拥抱住她,声音从她淡淡背后透露出来:“刚刚,你敲响我车窗户的那一刻,我很感恩。”
咖啡的香气在周遭淡淡晕开。
喝完咖啡之后赵香侬把宋玉泽带到了清姨隔壁房间,自始至终他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
宋玉泽次日一早就离开农庄,接下来的几天里宋玉泽都按照赵香侬说的那样没有再把车开到这里,可是,礼拜四他还是出现了。
礼拜四晚上赵香侬很早就睡觉了,午夜,她被手机吵醒,一边接手机赵香侬一边按照宋玉泽说的那样拉开窗帘。
临近午夜的时光,连续几天几夜的雪把世界变成了白色的童话王国,她的窗前有用烛光陈列出来的象征着心的形状,被烛光包围的心的中央有着戴帽子和围围巾的雪人,戴帽子叫赵香侬,围围巾的叫宋玉泽,他们手拉着手,烛光把它们的脸衬托得红红的,很是可爱的模样。
窗帘再拉大一点,赵香侬就看到了宋玉泽,他在她的窗台前,痴痴的瞧着她。
午夜,有霜,霜气凝结在她的玻璃窗上,他呵出来的气体让那些霜气淡淡晕开,他修长的手指在他晕开的所在写:赵香侬,我想你。
手里握着手机,他的呼吸在电波中淡淡的传达着,嘴一动,就说出了:宋玉泽进来吧。
她打开门,他就进来了,他身上有着外面的风和雪的滋味。
赵香侬把睡衣递给他:洗个澡吧。
洗完澡,她把他带到之前的房间,想离开的时候他把她堵在墙上。
“我每天要到纽约出差,所以我就来了。”
“嗯。”
他低头吻住了她,她没有回避也没有回应,他的吻很热烈,热烈到他最后趴在她的肩窝上喘息。
“我走了。”赵香推了推他。
他一动也不动。
赵香侬再推了推他。
“别走,今晚留下来。”暗哑的声音就从她肩窝里渗透了出来。
几分钟时候,赵香侬回到自己的房间。
宋玉泽离开芝加哥的第二天,雪终于停了下来,她窗前戴着帽子的赵香侬和围着围巾的宋玉泽依然手拉着手站在那里。
礼拜一,天空难得出现了大太阳,阳光把她窗前戴着帽子的赵香侬和围着围巾的宋玉泽融化成了一滩水,水渗透进了泥土里,看着空荡荡的所在,赵香侬心里怅然若失。
周四,赵香侬一觉醒来就看到了半跪在她床前的宋玉泽。
那么的一眼间,赵香侬心里生出了恍惚,仿佛,那个半跪在她床前的男子把他所有的好时光都用在等待她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
伸出手想去触摸他的脸。
手在半空中被接住。
“阿侬,我们有孩子了。”他说。
宋玉泽说这句话眼睛里含有浮光,浮光越聚越多,然后从眼角袒露,变成类似于露珠的物体掉落在他和她的手上。